佑,那段时间我娃还算给我面子,文化科也没落下,哪知到了上个月,突然撂挑子不学了,整天抱着画板还跟一堆奇装异服的不良少年,见着白墙就到处画,成绩一落千丈……”
“这……两件事情不能相提并论吧?而且,你不想想,也许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你家孩子万一学画学成个大艺术家呢?
“哎,这不是你家娃,你当然说得轻松。你都说了,‘万一’,我看不止万一,十万分之一、百万分之一都可能。而且,艺术家多少穷困潦倒的?我是不能让我儿子挤这条独木桥。”
“嗯……我祈福就是为了心里舒服,而且说回来,我是不太信的,神灵要是真有求必应,那还不得忙死?”
杨也暗笑:没有以前灵,是因为大哥摆脱荼蘼咒了啊。这对他是好事。那么多俗家念想,每一个都要满足,还不把人搞死?转念一想,现在荼蘼咒正在自己身上呢,早上刚遭丘小白的诅咒,就是无聊又无趣的俗家念想,让他好不痛快,心情一下子跌落千丈。
他原要加快脚步走到无人处再腾云,只听那阿姨换了个神秘兮兮的口吻道:
“不不不,这还不是我要说的重点,你知道奇怪的是什么吗?就是时间点啊!我儿子开始逆反,时间正好就是上次那桩事情啊。”
“上次什么事?替启明山挡了台风那桩事吗?”
“对啊!听说二郎神君因此得罪了天上那位,那场风暴是天上那位有心要惩戒桑田镇才让龙王发的……”
“什么?桑田镇做了什么坏事得罪上天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有人说是因为天诞日的祭拜仪式上,桑田镇有人对上天不敬;也有人说,是启明山上有人捕杀野味,吃了不该吃的东西;也有人说,是因为二郎神太宠着我们这些凡人了,改了不少人的命数,让司命星君活儿干不下去,积怨已久就在天上那位面前参了一本!”
“这也太玄乎了吧!还参了一本,怎么人间都快共同富裕了,天上这么多年过去还是封建社会啊。”
“我服了,你这么相信科学,还来这里做什么,还当什么三眼教徒?反正你爱信不信,就是那场没降临的风暴是一个征兆,以后恐怕不太平咯……”
听到这里,杨也回忆起一个月前的那场风暴。他记得启明山二郎神庙的信鸦来报,说是一只什么大鹏带来的。
那会他还是一只猫,梦里见到了启明山的那场风暴,听到信鸦的报信,才突发了好奇心跟着信鸦来到启明山,好像冥冥中有一种感应似的……
如今身在启明山,反而那种想要一探究竟的冲动却不知不觉消失了。难道那场梦的意义,就是要让他撞见丘小白,解开封印,变成一个处境尴尬的“神”?成了“神”,他的使命又是什么呢?
“这位小伙子!”一个洪亮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一个老头子三步并作两步,拦住了他,放低声音道:“少爷。”
杨也一脸诧异。
“我是这二郎神庙的主事,姓廖。”廖主事恭恭敬敬地说,“少爷你大驾光临,也不打声招呼,折煞我等了。朱大人请你去后堂喝茶。”
“哦!朱大哥怎么知道我来了啊?”杨也百思不得其解。他极不情愿地随着廖主事往后堂走去,想起朱子真那张沮丧的脸,他就提不起劲来,所以原本就是打算静悄悄地来,静悄悄地走。
穿过一道毫不起眼的门,这里竟然又别有洞天,鸟语花香、亭台水榭、曲径通幽,走了好一会才进了一座厅堂。廖主事便退下了。
朱子真宽大的身躯,坐在正中央一把椅子上,把椅子塞得满满当当的。
“少爷,不知来此何事?”朱子真起身对他作了个揖,请他坐在一旁,茶盏已然摆好。他面无表情,语调生硬,觉得他很打扰似的。
“朱大哥,没事,没事,你不用招呼我。我只是无聊来瞎逛的。”杨也往椅子上一靠,笑嘻嘻道,“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你刚才祈愿了。”朱子真脸上勉强牵起一个笑,这一笑起来,比哭还难看,还不如板着脸。
“哦,这么神奇,你一下就听到了?”杨也惊奇道,他原以为像门口那老太太说的,这祈愿至少是按供奉的厚薄程度来传递的。
“嗯。”朱子真道,“少爷的心愿如此真诚,我会转达给二郎神君。”
“啊,这倒不必……”杨也脸上泛红,像心事被窥探到了似的。
朱子真面上露出疑惑。
“这……我的意思是,小事情,怕麻烦你。”他十分尴尬,借着祈愿把祝福传达给大哥,他觉得没什么,让面前活生生的朱子真来传达,可能太真实了,他反倒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少爷客气了。”朱子真的话像是在说,客气点是应该的。
两人坐着竟无话可说。沉默了一会,干喝了两杯茶,越喝越渴,杨也只觉得朱子真的气场让人背上发毛,便起身告辞了。
朱子真送他出了刚才进来的小门,一个武将打扮的黄脸汉子走上来,抱拳鞠躬。
“怎么样了?”朱子真问。
“刚刚,龙泽大鹏的躁动加剧,企图挣脱锁链……已经用定神符将它压下,情绪稍有平复。”
朱子真静默了一会,不动声色:“知道了,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