熥心中笑出声。
他一眼就看出燕藩的企图,此时的女真人还都是部落的形式,有的对大明恭敬,有的则是不知道马王爷几只眼,不知好歹。
让朝廷给与恭敬的部落的首领世袭官职,也不是什么出格的事。如今大明对西北,对云贵一带的土司都是这等手段。
但妙就妙在,其他地方可没有藩王。若真给了这些部落首领官职,就节制在了燕王麾下。而且,燕王所说的以女真兵充斥军旅,其实充斥的是他自己的队伍。
再者,他这是在表功。女真虽然彪悍,但现在远不是大明末世,国力衰退武备松弛的时候。随便一个使者,就能震慑住他们,哪用的着数万人马。
况且,就算是把深山老林的野女真也都搜罗来,未必能有十万人。这其中,又有多少成年男子也更是未知数。
朱允熥想了想,拿起朱笔缓缓批示,“此事,交由辽东都司即可,燕藩不必轻动。”
写完之后,抬头说道,“传旨给兵部,礼部,鸿胪寺。以后册封辽东等地的部族首领,须中枢派遣使者。各地藩王,不得插手!”
群臣一愣,然后马上振奋,“臣等遵旨!”
文官和武将集团,还有藩王集团是天然的死对头,归根到底是后两者人,分走了他们手中的许多权力。
边关之地汉胡杂居,藩王有处置的专权,各王的护军之中也有许多胡人。这些兵马全部在兵部的名册上,朝廷真是难以管理。
而且,文臣对藩王们,还有着天生的警惕。
好比大宁的宁王,年纪轻轻的手下带甲之士近八万,还不算朵颜三卫,还有那些效忠于他的草原部族等。
如今,老皇爷在位,这些藩王都老实做人。可翌日,若有变数,安知不是下一个七王之乱?
再者说来,大明天下唯有中央权重,方可上下通达政通四海。而藩王拥兵自重,奢靡享乐,非国家之福。
见皇太孙监国的第一件事,就意有所指。众文臣眼睛发亮,都在等着盼着,殿下再拿其他藩王开刀。
可等了许久,御案之后的朱允熥只是默默的批阅,再无声息。
对于藩王,现阶段只能敲打敲打,还不能伤筋动骨。
此时,朱允熥又翻开一份奏折,是桂林就藩的靖江王朱赞仪的折子。
他是老爷子的侄子朱文正的孙子辈,现在年幼刚刚继承王爵,要京城派遣老师过去教导于他。
再翻看一些,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许多干脆就是地方大员上的,每个月都要来那么几次的,例行问安的折子。
折子上无非就是说些什么臣遥想天颜,不胜惶恐。陛下当爱惜身体,天气转冷云云。
朱允熥提笔道,“尔等国家大臣,不必事事问安。安心任事,则皇祖父则安。天下安,陛下安!”
渐渐的,批复好的奏折也堆成了小山一般,朱允熥只觉得两个膀子发酸,刚想偷懒,可一抬头就是几十道直勾勾的目光。
“有种,小时候被大人看着写作业的感觉!”朱允熥心中苦笑。
这时,殿外王八耻说道,“殿下,朴公公来了!”
“来得好!”朱允熥忙丢下笔,起身道,“老朴来了?皇爷爷让你来的,早上没见他,他现在可好?”
朴不成笑着进来,行礼道,“皇爷吃了早膳,跟惠妃娘娘在花园中遛弯。”说着,抬起手,手指头上挂着纸包,继续笑道,“这是皇爷让奴婢给殿下您送来的茶,皇爷说这种茶他喝了一辈子,最是提神醒脑!”
朱允熥从御案后走出来,一边活动着手脚,一边笑道,“皇爷爷说好的茶,一定是好茶,孤亲手来泡!”
可是说着,他却没有其他动作。
本想着借由子偷懒,但眼前数十道不怀好意的目光看着,让他浑身发毛。
“王八耻,给孤泡茶!”说完,朱允熥悲愤的重新坐下,看着如山一般的奏折文书,心中道,“天呐!这啥时候是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