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隆后背冷汗淋漓,脸色惨白。
皇帝的话直接说到了他最弱的地方,他李景隆身为世袭罔替的国公之所以在淮西勋贵中说话不硬气,除却他是晚辈之外,也是因为他几乎没有拿得出手的战功。
别看他在大同在塞外两次弄险建功,可跟真正的武臣比起来,还差得远。
“武功上不说,文治一道,你可有拿得出手的谏言?”朱允熥又道,“理藩院交给你这么久,你除了让藩国上供还做过什么?”
不说还好,越说朱允熥越气,“朕再说句不好听的,你把捞钱弄人际关系的心思,放在政务上三分之一,都不会是现在这样高不成低不就。”
“天下的好事,不可能永远都是你占着。想要真的让人信服,定要有让人钦佩的地方和功绩。如今老一辈子死的死老的老,你再不独当一面,叫朕如何放心?”
这番训斥敲打告诫之意让李景隆冷汗直流,跪地说道,“皇上之言如醍醐灌顶,让臣无地自容。臣庸碌三十多年,仰仗天恩苟活身居高位,上不能为国效力下不能为君分忧,实乃不忠不孝。”
“这些话朕不大想听!”朱允熥继续看着他,“朕想看你做事!”说着,叹息道,“起来吧,朕的话你好好想想。到底是做个朕千古留名的贤臣能臣,还是只做个朕身边的近臣,你自己选。大丈夫人生一世,当志在四海。被空来世上一场,什么都留不下!”
其实这话已是很委婉,暗中的含义细细思量,实在告诫李景隆。淮西勋贵老臣们即便是晚节不保有些小心思,可战功在那摆着。
若是将来你李景隆也犯糊涂了,做了不该做的事,身上可有护身符?就凭你是皇上家亲戚?
这些话朱允熥早就想说,正好借着今天这个机会发挥出来。
如今他这个皇帝大权在握,即将大刀阔斧各除旧弊推行新政,给这个老大帝国注入不一样的东西。那身边的人,都要跟得上他这个皇帝的思路。
跟不上的人,注定要被淘汰。
不做事,或者凑合对付事的人,也注定要被远离。
“忙去吧!”朱允熥看了李景隆一眼,“记得,初一带夫人和孩子,进宫给老爷子拜年!”
“臣遵旨!”李景隆躬着身子倒退,“臣告退!”
朱允熥挥挥手,李景隆继续后退。
退出暖阁之后,刚要转身脚下被门槛一绊。
“唉哟,国公您慢点!”
一只手扶住了李景隆,定睛一看却是乾清宫总管王八耻。
“多谢王总管!”李景隆拱手道。
“杂家举手之劳!”王八耻笑笑,然后撩开帘子进去,“皇上,高丽总管傅让的年礼送到了。”
李景隆侧着耳朵听了一句,心中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想当初傅让不过是宫中的领班侍卫,现在也开始独当一面镇守高丽了。可自己呢?看似权柄大增,其实好像也没什么真正的出息吧?”
走出乾清宫,风一吹,李景隆后背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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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允熥隔着窗户,见到李景隆的背影有些萧索,微微摇头。
转而对王八耻道,“都什么年礼?”
“高丽布三百匹,金沙二百斤,高丽参.....”
“知道了,送内库去吧!”每年都是这些东西,朱允熥听了个大概,不耐烦的说道。
“还有,五十名高丽美女!”王八耻低声道,“据说都是高丽那边豪门大户家的女子,因为家里犯事儿被牵连。高丽总管那边不敢擅留,只好送往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