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的权贵,新派旧派皆有,甚至……还有几家是和余家向来不对付的。我说小六啊,你哥哥真是半分不疼惜你,就算是要你在京师的姑娘太太们中‘亮个相’,也不必做这么难的局。”
余知葳撑着头:“虽不敢说一劳永逸,但好歹也得事半功倍才成啊。像月姐姐你本就喜欢我,你说我好那当是情分,是你的‘一家之言’,就得要与我家不对付的人都说我好了,那才能显得我是‘蕙质兰心才识过人’,有‘大家之风范’。”
陈月蘅听了直啧啧:“常言道,众口难调,你这得有多难啊。”
余知葳本来还撑着头呢,这会子就直接瘫在了桌子上,半死不活趴着道:“我尽力……”
陈月蘅见她神情恹恹,忽觉得是自己说得太多,余知葳是怕了,急忙哄道:“你也别着急,姐姐既然说了要帮你,那定然是要帮到底的。咱们几个,还有你哥哥,几个人一起,就算是出了甚么差错,也总能想出办法来不是?”
余知葳心里叹息,这办生辰宴,也不过是在家中请客吃饭,难的当然不是“吃饭”了,是“请客”。
春日一旦暖和过来,那便是一日一个样子,先前两三点绿意的草皮子,没几日就滚成了绿草如茵;杏啊,桃啊的都争相将自己的花儿开出来,好歹也要争个“春意盎然”的彩头;自是连春衫也都换成了和窗外一般的颜色。
等到三月十二那一日,院中一夜间好些海棠都开了,粉得一片烟云笼罩的。
尤平家的老早就将余知葳推醒了,给她换了睡鞋就半推半拉领到了窗口,指着外头给她瞧:“姑娘看,好兆头。”
余知葳难得清醒了过来,撑在窗户旁,深吸了一口气,转头对着尤平家的笑:“尤妈妈,我生在春日,当真是个很好的时节。”
名字也是很好的名字。
她笑起来很好看,眉眼弯弯,眼角泛着桃花色,露出两颗俏皮的小虎牙来,连唇下那粒小小的美人痣都灵动了起来。尤平家的也笑眯眯瞧着她,开口道:“姑娘快换衣裳去,别迟了。”
余知葳梳着垂髫分绡髻,发髻上缀着红宝攒珠小花钗。着一件杏色交领琵琶袖短袄,袖口有海棠花纹样儿,外罩件粉红方领半臂比甲,缀着狸奴补子,下头系着奶白玉棠富贵妆花马面裙,粉红弓鞋的尖儿上一边一颗拇指大的南珠。
尤平家的将玉锁系在缡头上,把那赤金璎珞圈给余知葳戴上的时候嘟囔道:“姑娘怎的老不愿穿耳,耳坠子也戴不成。没有太疼的,一下子就过去了,还没夏日蚊蚋叮了一下难受呢。这漂漂亮亮的姑娘家,不戴耳坠总觉得欠甚么。”
这段时间来尤平家的这话与她说过许多次了,余知葳依旧答:“不忙,何时穿都成,不急这一时的。”
她好歹也算是习武之人,又怎会怕穿耳。只是穿耳的环痕很难除去,遮掩起来也不容易,她怕今后再扮作男孩子多有麻烦,只好一拖再拖。
等到她及笄之后,该许嫁之前穿耳也来得及。余知葳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