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间,开出了无数朵水花。
西门夜顿在了半空中,像那些水滴一般再也无法落下,他的脸色瞬间苍白,神色暗淡无比,紧接着喷出一大口鲜血,胸口先前凝结的伤口直接破裂,整个人都被鲜血染红。
然而那道剑痕却没有停下,依旧向下落去,似乎要斩开这风雨,斩开这天地,斩碎那件如夜色般的黑袍。
魅族男子轻咦了一声,似乎有些意外。
他没有想到这剑痕竟然能够无视此间的规则。
不过他的神色依旧冷漠淡然,没有丝毫的慌乱,他将抬起的手指收回,然后像是驱散鸟兽一般,轻轻的挥了出去。
风雨散去,那些细微凝固的碎屑也散去,迎上了那道剑痕。
剑痕伸入其中,像是破浪前行的船舟。
但是最终也未能破开,因为在这风雨之外,竟然还有飘舞的大雪。
雨后成雪,黑袍人弹指一挥间,便能改变唐陵的天气,这不是真气的运作,而是规则。只有对于唐陵无比熟悉之人,才能有这样的能力,然而唐陵是唐朝李氏皇族的陵寝,谁能如此知晓这里的规则?
“你究竟是谁?”
怒吼的人是西门夜,然而回答他的,却是漫天如怒的风雪。
黑袍人没有说话,他把目光继续转向了石阶之上,望向白久的双眼中却不是漠然,而是激动,欣喜与期待。
久别重逢?
失而复得?
虚惊一场?
或者,终于将要如愿以偿。
白久面无表情的迎上了他的目光,他不知道黑袍人眼神当中的神色究竟代表何意,他也没有去想。在下一刻,他体内存在的所有真气全部喷薄而出。然后,他伸出了一只手,遥遥的指向了黑袍人。
“高山”
言出之时,大地忽然震动,城中的房屋在一瞬间倾塌无数,大道之上崩裂无声,无数道如蛛丝般的裂痕徒然出现,石阶晃动之间,有无数碎石略入空中,像是逆向飞起入天际的黑暗流星。
它们咆哮着,呼啸着,砸碎了风雪,也撕裂了天空,向着白久手指的方向疯狂的聚集而去。
城市崩裂了,随之而去的是巨石。
“儒家,言出法随?”
天空传来隆隆巨响,那是巨石堆积的声音,轰鸣之间,无数块巨石尘土向着那黑袍人涌去,像是凝聚升起的漩涡,将之牢牢封锁在内。堆积之间,一座浮在高空中的巨山,骤然而成。
黑袍人被巨山镇压,封锁其中,再也无法显露丝毫的气息。
大山浮在空中,像是厚重如石的灰云,山逐渐白头,然后从空中落下,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大地轰然震动,一声巨响回荡在天地之间,那是山体压缩空气的声音,震动之中不知碾碎了多少房屋,毁去了多少巷道。
一场大雾迅速升起,那是荡起的烟尘,一碎再碎的石块。
天地在这场震动中平静了下来。
白久瘫坐在了地上,他的脸色极度苍白,像是一张无垢的白纸。如果此时来到他体内的小世界,会发现在那沃土平原之中,那座巨大的湖泊已经消失不见,只有几条涓细的水流在山体间穿梭,平原的地面依旧是潮湿的,可见湖泊的消失有多么突然。
这是白久第一次完全的用出高山一式,也是他从那山水画卷中所明悟的东西。花锦所给的山水画卷,还有位于大虞宝库中的巨大山水壁画,白久从中领悟到山水意便是如此。但是他深知,如他这等境界,根本无法将上面的招式完全施展,甚至仅仅是起手式高山,就已经用尽他全部的真气,可想而知,那随后的招式。
西门夜来到了白久的身旁,他的伤口依旧在流血,整个人看起来很惨,但却没有倒下,他的脸色甚至比白久的还要白,而且很是难看,就像度了一层白蜡。
高山镇压黑袍,一起都好像结束了。
但是他来到了白久的身旁,不是交谈,更不是休息,而是在保护。
场间的黑袍不止一个,大山镇压而下,大道两侧的黑袍人躲避不及被压入山下的人很多,但是还有一些没有被压下,如今在山的两侧。
然而西门夜警惕的人不是他们,因为那些人至始至终都没有出手,而且好像永远也不会出手。
或许也是因为,天空依旧在落雪。
黑袍改变了唐陵的规则,抬手之间所施展的修行境界,早已经不是区区神缺可以达到的,天地雨雪来自黑袍之手。
然而现在风雪未停。
白久沉默无言,不知如何表达此时的心情。
西门夜望着那处的高山,不敢放下手中的剑。
一声脆响,响彻天地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