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一直都知道,我可能长得比别人好看那么一点。
我和大花姐还有二丫丫没少闲逛,但往日从未有人让我少出门。
这段日子,我却听到了不少这样的话。
许是我真的是大姑娘了。
又或许,有人真的是我惹不起的。
比如说荣佳贵妃的娘家。
今日因为顾三娘的周旋,我暂且渡过了此劫。
那么下一次呢!
看来我真的要换个活计了,比如说能把手戳满窟窿的女红。
我端出了盛妈妈给我的绣筐,坐在了大槐树下。
王婶儿路过,大声吆喝起来:“哟呵,蒲荷学开绣活了,这是要准备自己绣嫁衣了?”
要是换作别的小娘子,此时定会羞愤的扭头回家。
我却放下绣筐,倚在大槐树上,用比王婶儿还大的声音说道:“我那嫁衣还不急,急的是大花姐,我好歹还能缝个裤裆,大花姐却连绣线都穿不过针眼子!”
“小声点,你个死丫头,等我把家伙事儿卸下再来找你算账。”王婶儿作势要来打我,可背了一篓累赘,连个大动作都做不出来。
听她如此说,我乐得大笑。
不一会儿,王婶儿果真来了,却是送来了一盆豆花。
“怎的剩这么多?今儿生意不好?”
“早嘞还行,这快到晌午,天却暗了下来,瞅着快要下雨了,就早点拾掇了回来。”
我抬头看了看天,果真看不到一点日头。
王婶儿接着说:“趁着还未落雨去买付猪大肠回来,下锅卤了炖豆花吃。”
相处多年,王婶儿对我的口味一清二楚。
猪大肠价廉,但也得花钱,好歹今儿把春盛全卖出去了,炖上一锅也不是不可以。
我赶紧拿着一把油纸伞出了门。
陵水县不大,卖肉的屠夫也算是熟识。得知我要卤大肠,便送了我许多下货。
民风淳朴啊!
我虽喜食大肠,可洗大肠却是一门费功夫的活儿。
且一股猪粪味儿。
我用一根帕子绑在脑后,捂住鼻子。
按说那做好的大肠也有股子这个味儿,却让人觉得是香的。
洗完了大肠焯了水,我拿出祖母珍藏多年的黄酒,毫不吝啬的往卤水里倒了些。
剩下的就交给柴火了。
我托腮坐在大门口,看看能不能等到顾三娘,也顺便闻闻厨房传出的香味。
不多时,便落雨了。
这雨来得急且大,春日里很少见到这样的雨。
一时半会儿,顾三娘可能回不来了。
我落下门帘,正准备把门关上。
几身白衣却朝着我奔了过来。
我又把帘子撩开来了。
只见那几位公子没有了之前的玉树临风,此时变成了落汤的公鸡。
唯有那位叫子谦的公子稍好一些。
因为他把外衫脱了顶在头上遮雨。
他们躲到了我的檐下,尽管如此狼狈,也不忘朝我致歉:“实在叨扰,回程的路上下起了雨,也没有饭馆酒肆,只好先到姑娘这躲一躲了。”
我摆了摆手:“无妨,占个地而已。”
我倒了热茶,又拿出了几块新的粗布递给了几位公子:“公子们擦一擦吧,这布都是新的,切莫嫌弃。”
几位公子又致了谢。
和读书人相处有个好处,那便是感觉自己上升了一个层次;但也有个坏处,便是浑身的不自在。
一位公子借了油纸伞,要回去找小厮来接人。
其他公子们便坐在了檐下的长凳上。
“这刘举人也太不懂人情世故了,虽说我们本就不打算留饭,但他却连客套一下都不愿。他家的丫鬟也不懂事,茶凉了也不知道添。眼看着就下雨了,却把我们往门外赶……”
“谁说不是呢!想来是看我们是普通学子,仗着自己年少成名,便不待见,好歹我们也是提着礼上门的,却换来了一身湿衣。”
看来几位公子今日的行程并不愉快。
“什么味儿这么香!”伯衍公子突然站了起来,用鼻子到处嗅着。
我拍了拍脑袋,差点忘了我的一锅下货。
我快速的往屋里走去。
伯衍公子却不甘心,一步不落的跟着我。
我撩起了布帘却未再前进一步,年长公子赶紧拉住了伯衍公子:“姑娘见谅,我们肚子空落落,伯衍又性子单纯,你且去吧!”
我点了点头,伯衍公子却不忘叮嘱我:“煮了什么好东西端出来我尝尝呗!”
尝!尝!尝!什么也敢尝,也不怕我下毒毒死你们。
这么多人一人尝一点,到我自己肚子里的顶多剩个肠头子。
即使这样想,我还是老老实实的切了一盘端了出来。
毕竟是这群大主顾买了我的春盛,才有了今天这一锅下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