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能欺蒙人,
可是它有一个极大的好处:
它使一个人的面貌添上一种神…
---泰戈尔
“枂,这次放小长假回来一趟吧,很久没有回家了。”电话里妈妈的声音不知怎么有些陌生。
“好,我知道了。”我边卸妆边不耐烦的回答到,这位女士一直很聒噪,喋喋不休的本事如大多数母亲一样,于是我选择了简洁快速地结束这个对话。
回家那天,归功于前几天连续地大雨,天气真不错,天空是蓝的,树是绿的,对于工业发达的现代化城市而言,这种场景不算常见,生活在雾霾里的我们把雾霾也视作常态化了吧。除非有一场大雨,清洗了天空,清洗了大地,冲刷去路边行道树每片叶子上的灰垢,否则见见蓝天本来的样子对这个小城而言是一种奢望。
爸爸开车来接,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我什么都愿意跟他讲,我的表达欲在爸爸面前永远是无穷尽的,而且据说,父亲是唯一一位以爱的名义守护你,却不求回报的人。
回到家,看到那位聒噪女士倚在门框边等我,好像新做了个发型,穿着浅咖色的风衣,里面是粉色碎花雪纺衫,下面配着黑色阔腿裤,神色里透露着六分麻木,三分忧伤,一分喜悦。这场景,却让我想起梵高的那幅《麦田的收割者》,明明是明媚的色彩,表达的却是死亡。这个女人头脑简单,活得单纯,从来不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绪。
“她怎么换了新发型?”我试探性地问爸爸。
“不要管她,神经病!”爸爸没好气地回答。
回家这几天,一向聒噪的这位女士却一反常态的安静,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什么的我没有问,以她的性格,如果有事绝对憋不住,她绝对会自己告诉我的。果然,没有多久我就听到了答案,带着哭腔,上气不接下气抽泣告诉我的答案。
“你的爸爸出轨了……接到那个女人短信的那天……我在参加我舅舅的葬礼。他们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她的眼泪决堤而下,这个女人,我的母亲,因为头脑简单,一直活得很快乐。我第一次看到她这么悲伤,这种悲伤的情绪一直延续着,在外人面前要假装没事,在家人面前也要假装没事。
“那你打算怎么办?要离婚吗?”我问。
“我不离婚,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们白手起家,不知道吃了多少苦,现在好不容易熬到了今天,我才不要把这一切拱手让人。”她怒了,“你爸爸不让我告诉你,你就装作不知道。”
“怎么装?这个消息对我来说,同样也是晴天霹雳。”
“我们曾经也有过爱情……”她叹了一口气。
我没有听话,我没有办法假装不知道,我认同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情,如果是好聚好散,我可以开开心心祝福你们各自幸福,可是家庭氛围格外差,我夹杂中间憋得非常难受,于是我决定跟爸爸谈判。
“我要跟你谈一谈。“我鼓起勇气对他说,可是我话还没有说完,他的脸色就变黑了,抓起手边的瓶子扔向我们的方向。我从不知道一个人怎么可以做错事后还这么面目狰狞地面对自己的家人,那时我突然明白了,从一个人不打算再守护你的那一刻起,你在他心中就不再是家人。
“妈妈,你先去楼上,我来和他谈。“看到气势汹汹,要冲过来赶尽杀绝的爸爸,我挡着妈妈,要她走。
“我不!我要听,你们谈什么,我也要在这里,我也要听。让他打死我,我不怕!“她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知道她在这里,爸爸情绪就没有办法稳定,我把她推出去,关上了门,听她的脚步走远了,我才开始对话。
“我懂你,我读过一些书,人的情感我都能理解,她再讨厌,她是我妈妈!”我抱着爸爸,稳定了他的情绪。
“如果你真的那么讨厌我妈,我带她走,我带她去学校那边,你们分开一段时间。“与其看着他们相互折磨,我宁愿他们分开。
“你们去哪里?你妈要上班,你要上学。“
“那你们能好好相处吗?”
“她天天这么闹,我睡觉也睡不好,我也很烦,我承认我做错了,但是她如果这么闹,我估计也忍不下去了。”
“她的工作我来做,你爱那个女人吗?”
“不爱,就算我跟你妈过不下去,我也不会娶她的。”
“好,那就行了。”
安抚好了妈妈,我躺在床上想,为什么一段婚姻会变成现在这副鬼样子?两个人也都有问题,我的妈妈,喜欢买衣服,年轻人最近流行什么款,她知道的可能比我还清楚。可是,她有好几柜子的衣服,却仍然没有形成自己的风格,就像她活了大半辈子,仍然不知道自己是谁。没有清晰的风格,一直跟着潮流,却淹没于潮流之中。女性容易在婚姻中丢失自我,这个是女性对社会的妥协吗?我也不知道了,我自己的人生我都不能把控。
这件事对我的打击,或许并不是出轨事实本身,我不是当事人,我没有发言权,只是父亲两个字,曾经对我意义重大。在我的成长道路上,我的父亲付出的要比母亲要多,从蹒跚走路到学习辅导,从青春期心理辅导到给我人生建议,他总是在正确的时候说正确的话,是我一直仰望的人,这次,他跌下了神坛,父亲角色的失格给我带来的是整个信仰的坍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