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喂，李佳暖，傻了？不认识我了？李佳暖？李佳暖同学？”他大大咧咧地在李佳暖眼前来回晃着手，一边急切地提高音量问到，李佳暖经他一提醒才回过神，赶忙挪开眼，小米也吃惊地看看他，又看看她，忙解围说：“一会儿还有决赛，先歇会儿。”说完拉着女孩走出包围圈儿，林夏申也随着跟上来，他急迫又兴奋地说：“我看见你打的伞了，等追过去就找不着你了，打听好几天才知道你也在这个学校。这，这真是太好了，我以为这辈子，我，我再也见不到你了，看来咱俩还，还真是有缘。”他丝毫不掩示自己的激动和惊喜，有些语无伦次地不知如何表达。“那为什么你一直都不给我打电话？你早就知道号码的。”李佳暖用连自己都未察觉地怨怼口吻问他，又十分委屈地白他一眼，“本来我是要辍学的，不好意思联系你了。原本想初二和初三的课都在家自学完，上高中不成问题，可是家里现状不允许，如果不是后来我大哥参加工作了，答应供我继续上学，可能我真的永远不会再见到你。”他低沉地解释着，少见的表情凝重。

    短跑决赛马上开始了，大家顾不上多说，匆匆赶去赛场，林夏申也陪过去帮忙助威，在同学们的呐喊声和与林重逢的巨大喜悦中，李佳暖发挥出运动细胞最大的潜能取得了决赛亚军，这也是令她自己完全出乎意料的。决赛也有林的同学，他在理科一班，她在理科七班，两个班不在同一层楼，一直卖力给李佳暖加油的他被同班同学集体起哄和玩笑似地嘲讽，他满不在乎，围着女孩笑得没心没肺，灿烂的笑脸如阳光般晃得人眼睛睁不开，也冲散了女孩心头一直暗藏的阴霾。李佳暖望向这个重新出现在自己眼前活力满满的大男孩，一种失而复得的幸福感充斥心间，今天真是她此生最幸运的一天，她按捺不住激动地想着。原本她的奖品是个精致的黑色封皮笔记本，回到班级后，她特意去找另外得奖的男同学，把笔记本换成了封面图案是长发飘飘的女孩在海边眺望的背影。

    意外的重逢，使两个人的高中生活进入了一种全新的感觉和状态。每次李佳暖值日的早上，书桌里必定会有一根火腿肠、一个面包和一瓶饮料，那个年代这是奢侈品了，不用问都是林夏申所为；冬天冷时书桌里必有一个小小的热水袋，夏天热时总来班级门口送冰镇汽水，这些温暖的举动带给女孩难以名状的小幸福和感动，女生往往羡慕地看着林夏申为李佳暖所做的一切，而男生们恨得牙根痒痒，自己班的班花偏偏被外班不出奇的男生抢了去。林夏申从不在意别人的目光，明目张胆地到班级找女孩，每每弄得李佳暖被同学悄悄议论，不得不换成让小米传纸条：有嘘寒问暖的、有自创的清新小诗、有含蓄表白的古诗词、有搞笑逗乐的小笑话，他们谁都没说破，只彼此默契的偶尔低调往来着，那美好而朦胧的感情就在那些温馨甜蜜的时光中悄悄萌芽……

    李佳暖前桌是喜欢她许久的一个男生，比其他人成熟稳重些，虽然男生从未说过，但身为女生的第六感就是十分肯定的知道。男生有了特殊的小玩意儿总爱送李佳暖，甚至买当时最流行的某台湾歌手的昂贵卡带送她。为怕伤及男生的自尊心，每次李都说不出拒绝的话，但也从未给过他任何可能让他产生误会的暗示。一个周末，李佳暖趁他出去倒垃圾，把他送的各种礼物都放回他的书桌，她想聪明如他一定明白。林夏申不知从谁那里知道这件事，周末不仅没有主动提出送李佳暖回家，周一再开学也一连几天没有去找她，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倔强的也没理他，他们冷战了整整７天，表面上两个人好像和平时一样嘻嘻哈哈，其实内心都难受，小米在李佳暖下铺，一连几个晚上都知道她翻来覆去没有睡好，再看林夏申也憔悴了几分，明显的熊猫眼骗不了人。因为是两周回家一次，所以这周仍然住校，周日晚自习下课早，终于想通的林夏申在楼梯的拐角处拦住李佳暖，“是我不对，你没有错，但我真的非常嫉妒他，别再生气了好吗？和好吧！”怕越来越多的同学往他俩这边看过来，李佳暖匆匆点点头跑回宿舍。新的一周开始了，林夏申又开始如从前般对李佳暖关心照顾有加，身处重点高中和那个年代的限制，他们没有时间和更多的精力放在无所顾及谈恋爱上，这大概也是这种介于友情与爱情之间的美好感情，得以持续下去的原因，但李佳暖却十分清楚地知道，自己已深深喜欢上这个真实不做作的男生，高高壮壮不很帅但真的不讨厌。

    谁也没法预测自己这一生会遇到谁，会怎样开始自己的第一次爱情，可能曾经在书中和影视剧里参考和想象过，但对方形象没有具体化，全凭幻想，而现在，林夏申个性鲜明又活生生地出现在李佳暖的生活中，她诚实地面对自己喜欢他的事实，非常肯定他就是自己的初恋。

    高中的校园靠南围墙有大片的草坪和整齐的白杨树，每到夏天，绿树成荫，吸引了好多同学去草坪学习或聊天，那一片青青的草地，那风一吹哗哗作响的绿树叶，是整个校园的一处独特风景。李佳暖和小米下课时也爱去那里小憩，捧着几本书，背靠背席地而坐，吹吹凉爽的小风，难得又短暂的休闲时光，林夏申和男生们操场上挥汗如雨，看到两个女孩在草地上看书往往会买几根冰棒过去和她们一起吃，三个人说说笑笑，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很快结束，大家又各自回到自己的班级，日子一天天平淡又紧张地过着。林夏申和李佳暖虽然从未互相明确表白过，但在同学们眼里，他俩就是一对儿，大家心照不宣地默认李佳暖就是林夏申的女朋友，这令许多一入学就喜欢上李佳暖的男生们彻底没了希望，林夏申为自己能得到女神的青睐而暗自窃喜，男生们对他是一溜水儿地羡慕嫉妒恨，为他的捷足先登和并不突出的外表家世。尽管林夏申家庭背景十分普通但丝毫没影响李佳暖对他的喜欢和欣赏，可能在初次产生爱情的女孩心里，那个人就是全世界最好的：最优秀、最善良、最会说话、最会办事儿、最帅、最象男子汉，恨不得以为他是全校女生的偶像，却单单就只喜欢自己，简直太幸福满足了！这就是李佳暖当时内心最真实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