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男子注意到了袁居正,向他望去,面庞上浮现除了一抹温和的笑意。
“陈长生……”袁居正微微一愣,道。
陈长生低下头,轻声对面前的孩子耳边叮嘱着。几个孩子纷纷回过头来,脏兮兮的脸上带着好奇的目光看着袁居正,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
陈长生闲庭自若地向孩子交代完之后,便走到袁居正面前,道:“大人,我们不妨上二楼一叙。”
“请。”袁居正向他摆了一个手势,道。
陈长生走到房间的一角,抬手掀开了一面沉重的粗布帘,布帘后面,是一层石台阶,直通向上。
袁居正跟随着他,走进狭窄的楼梯,小心翼翼地抬脚。台阶很小,磨得不成样子,稍不留意就会跌倒。二人顺着阶梯来到一扇腐朽的木门前,陈长生轻轻推门,一阵凉爽湿润的微风拂面而来。
“长安好久没有这种天气了,快是要迎来一场暴雨了。”陈长生轻声道。
木门后,是一个宽阔的露台。算是一个楼顶,两旁都是形形色色的高楼,将露台架在中间。袁居正向外望去,各种楼房的窗台一览无余,杂乱无章。
露台上的角落堆放着一些杂物,地面始终是湿润的,几颗杂草探出了头。中间挂着一根细绳,上面晾满了衣物,一个妇人正在将绳上的被褥摊开,看到二人走来,回过头道:“相公。”
袁居正一愣,那个妇人长相平平无奇,常年的操劳使她脸上徒添了不少褶皱,穿着常见廉价的朴素长裙,上面还有不少的油渍。
陈长生对她点了点头,蹲下身来伸手去拔地上的杂草,开口道:“这个天就别晾了,黑云都卷成一团了。”
妇人用疑惑的眼神看了看他身后的袁居正,道:“好……我先回屋了。”
陈长生站起身来,随手将杂草一扬,拍了拍手,道:“嗯,我跟大人谈些事,不要让人上来。”
妇人低着头,收拾起地上的木盆,匆匆离开。
袁居正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她离去的背影,对陈长生道:“小师父,这位是……”
“只是在下的贱内罢了,让大人见笑了。”陈长生回过头,对他恭敬地行了一礼,道。
袁居正接着问道:“小师傅,你为何会在长安城住在这里,还娶妻……开设学堂?属实是让老夫没想到啊。”
陈长生随和地笑了笑,走到露台边,向乌云密布的天空眺望着,道:“即是教书育人,又有何贵贱之分,虽然在大人眼中这庙堂是小了点,但也不妨碍在下传经颂道啊。”
“小师傅实在是妄自菲薄了,若是让外人知晓,西麓书院的小师傅在我长安如此学堂里,给一帮小娃娃上课,那外人岂不瞠目结舌?”袁居正道。
陈长生笑道:“大人实在是抬举在下了,我本就愚笨,稍稍跟着夫子学了些皮毛,就拿出来摆弄,还怕大人不要见怪在下误人子弟才好。”
袁居正摆了摆手,道:“怎么会?小师傅能来我长安,本就是荣幸之至,这朝堂江湖之中,何人不想与小师傅拜学?只是在此,着实有些埋没了小师傅满腹的才华。”
陈长生连连笑道:“大人过誉了。在下能够在传学途中,遇到我家娘子,能一路上为在下分忧解难,又能在此一隅之地找到安生之所,本已心满意足,不敢奢求。不知大人此番来到寒舍是有何贵干?”
袁居正听罢,长长地叹出了一口气。
“小师傅有所不知,这长安,又将不安,风云乍起。”袁居正抚了抚胡须,愁着眉头,道,“老夫特地来寻小师傅,望给长安出个平乱之计。”
陈长生问道:“哦?大人请讲,若是能帮上些许,在下定鼎力相助。”
袁居正一脸愁容,缓缓踱步到他身边,天上的黑云层层翻涌着,凉风扑面,吹动着他的衣襟。
他放眼望向天空,开口道:“天云翻滚十万里,百川江河一朝倾。”
说罢,他回过头来,对陈长生道:“小师傅……可曾听闻过齐王有名私生子,藏于避暑山庄的消息?”
陈长生听罢,面色淡然,不慌不忙地问道:“哦?什么时候的事?”
“小师傅有所不知。”袁居正道,“就在老夫来之前,下人向老夫汇报阿威的消息,皇上于昨日驾崩了,下了遗诏,宣他刚及冠之年的私生子继位。”
陈长生淡笑了一声,道:“那……朝中百官的态度呢?”
袁居正叹息着摇摇头,道:“这个消息,阿威还没有传到长安来。不日皇上的龙棺便会运至长安,届时便会宣读遗诏。”
“那又会如何?”陈长生淡淡道。
“现如今,新党那儿掌握着兵权,以兵部尚书范常隆为首。一旦太子被废,登基不了,他们便会更加肆无忌惮。”袁居正肃穆道,“若到了那时,年幼的皇上根本无权掌管朝中,大齐将会是他范常隆一人说了算,我们的处境就会变得岌岌可危。”
陈长生道:“可在下听说,袁将军手中持有统帅边关十万齐军的虎符,而且袁将军威望很大,一有号令,十万大军便会听令而行。”
袁居正看着他,无奈地道:“老夫也正是有这个打算,只需要一个足以昭告天下的借口,便可出兵,逼得范常隆交出兵权。可现如今,皇上他年幼不得掌事,形如傀儡,新党便会借皇上之手,给阿威一个造反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