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书郎,”
高彬显然对他的走神不满,于是小声提醒他,以防他彻底忘了自己的身份。
裴劭面带尴尬,“内常侍,您接着说吧。”
高彬反而是停顿了下,才缓缓道出请他的缘由。“如今的情形,你也看着了,太子庸碌,为圣上所疏远,其他人的眼睛又盯在东宫,真是不好过啊。”
先说他父亲的事,又另起话题提太子,分明就是要看他站在哪面。
“内常侍说得是,臣一直跟随东宫左右,以后更会结草衔环,知恩图报。”裴劭笃定地说。
高彬笑道:“秘书郎说得这番话,刚刚也有人说了。”
“嗯?”他之前还请了别人,或者说有人抢先一步讲他的话。裴劭思量太子的意图,不过或许他另有所图。
高彬从容一笑,“不必在意,他们说他们的,我们谈我们的。”
“内常侍请说。”
“那好,我就不卖关子了。”他的笑容真的宛如三月暖阳,让裴劭对他充满信任。“我来找你,正是因为令尊的事情有眉目了,所以才特地寻了个借口将公子请出来。”
公子?这个称呼似乎只有攀附或者鄙弃他的人才会说。常人谁会把他放在眼里?
裴劭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您的话当真?”
高彬啜了小口茶,“自然是真的。快吃茶吧,茶凉了可不好。”
他苦笑地吃了半碗,“您请。”
“虽然是流放岭南,但也不是不能免的。当年令尊何其英明,列土封侯拜相,又有门生故吏遍及天下,可不想被小人暗地里中伤,真是可怜可叹。”高彬依旧没入题,仍在吊他胃口。
“臣一介书生不敢妄言国事,更不敢议论圣上的决断。家父到此等地步,亦是因往日里的疏漏与轻视自己的过失,才致使问题愈来愈多,积重难返。”
若说自己父亲全然无罪,任谁也不会信。能走到他那个位置上的人,没有点手段,绝不会成事。
“公子也别这么想,毕竟爵位还在,您家里可还有两个世袭呢。无论哪个,到最后还不都是您的。”
裴劭婉言:“臣乃是胥吏、荫生之辈,全靠父母宗族。臣惟愿能靠自己。”
想当年父亲说为家族争光的时候是何等的意气风发,状元荣耀与似锦前程都是他今日之不能比的。不像他,走到哪里,人人都只记得他曾经是太子跟前伺候的。
“你是有志气的,所以我才愿帮你。郎君亦愿意帮你。现有人怀疑内侍省走漏风声,另还有洛阳宫那几个,都是高不成低不就的。要是外边的话,恐怕就是那几位了。”高彬道。
好巧不巧,又是牵系太子。他说的那番话,有很明显的指向意味,稍有不慎,恐怕下一个出事的就是自己。
裴劭神情淡淡的,心里已然翻江倒海。“我可不敢定断,只谢谢内常侍能与我说此番话。”皇城里的事,真真假假,诓骗与引诱都是致人于死地的法子。他也不敢猜想自己追随多年的太子会不会在背后插一刀。
“我们都多少年的交情了,想当初,还有段日子是我带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