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土,乃是一‘圭’字,‘圭’字去一横;日月留一半,乃是一‘月’字,合起来正是‘青’字。”众人见他解说条理清晰,才思如此敏捷,不禁轰然叫妙,有人已在鼓掌喝彩。
“公子真是才思敏捷!”那青衣伙计将竖条揭下,翻了过来,上书确是一个“青”字。
人群中有不服气的,纷纷嚷道,“这几个太简单啦”,“我也知道谜底,只不过没他嘴快罢了。”似乎不甘心这位青年人抢了风头,有意难倒他。
“好,接下来的灯谜可要更难咯。”那青衣伙计笑道,“这位公子可要再接再厉。”
“当”。锣声又响了。
“‘能幽能明,能小能大,能短能长,春分登天,秋分潜渊’。打一物。”
话音刚落,众人不禁一愣。
偌大的台前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仿佛无数只手瞬间卡住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脖子。
略一沉吟,龙少阳眼前一亮,脱口而出,却听另一个声音同时响起——
“是一龙字。”
龙少阳循声看去,只见人群外的街道另一侧,从灯火阑珊处一前一后徐步走过一高一矮两个人来,那稍矮的人的目光也正循声扫过来,走到近前,霍地在他脸上转了两转,一刹间,四目相交。
只见那稍矮的是个少年,约莫十六七岁,面如冠玉,眉若卧蚕,一双黑瞋瞋的瞳仁闪着精光,一身锦衣华服,富家公子打扮,举手投足间贵气袭人。
少年身侧是一青衫中年,身材高瘦,约莫三十七八岁的年纪,略略驼背,右手撑了一条拐杖,竟是个瘸子,剑眉下的两只眼睛似醒非醒,隐隐然若有病态。
龙少阳心中一动:“锦衣少年,青衫中年,终于来了。”
那少年径直上前,拱手为礼,微笑道:“这位兄台,我和兄长在此观看一阵了,兄台文思泉涌,才高八斗,小弟佩服!”
“兄台过奖。”龙少阳当下拱手还礼,不疾不徐道,“与虎谋皮,雕虫小技,兄台见笑了!”
“灯谜灯虎,与虎谋皮,兄台此言,妙哉妙哉!”少年微笑道,“若是兄台无事,我们继续一同‘与虎谋皮’如何?”
龙少阳微笑着点点头。
二人正交谈间,只听青衣伙计大声喊道:“两位公子,刚才那道灯谜二位最先答出,照规矩当是一同猜对,每人各记一次。”
接着“当”地又是一声锣响。
“诸位可要听仔细咯,‘胡虏平定日,良人罢远征’。打一药物。”青衣伙计扯着嗓子嚷道。
少年笑道:“谜底是何物?请兄台快快给出。”
龙少阳一眼瞥去,见他眼角眉梢似有狡黠之色。一旁青衫中年男子却嘴角微扬,不急不躁。心下寻思:“看来他有意试我,我若不顷刻之间给出谜底,只怕要被他小瞧了。”当即淡淡道:“当归。”
少年问道:“如何解答?”
龙少阳笑道:“兄台,你想啊,胡虏既定,边疆便无无事,刀枪入库,军士自当归来。正合着“当归”二字。”
“不错不错!”那少年击掌赞赏,连连笑道,“兄台,小弟这有一谜面,不知兄台可否有兴趣?”说着不等龙少阳反应,接口便道:“‘画时圆,写时方,冬时短,夏时长’。打一物。”说罢,便笑吟吟地盯着龙少阳。
龙少阳微一沉吟,张口欲答。不料少年见势右手一扬,叫道:“且慢!以底对面,以兄台之文才,可谓小事一桩,这回不妨换个方法,以谜对谜,不知兄台以为如何?”
少年这一语罢,登时吸引了周围看客,三三两两围观过来,看他二人如何“斗谜”。
这道题不仅要猜中谜底,还要以谜面对出谜面,片刻之间如何对得出?一时间有人低头沉思,有人啧啧咂嘴,连那青衫中年男子也不禁剑眉紧蹙,若有所忧。
龙少阳面上微微笑道:“以谜对谜,倒也新奇。”略一沉吟,朗声道:“在下来自海州,地处大齐之东,东接大海,我便用东海一物产来对兄台这谜面。有了,‘东海有条鱼,无头也无尾。去掉脊梁骨,便是你的谜!’”
话音一落,四下没了声响。
过得片刻后,众人先后解得谜底,恍然大悟,登时轰的一声,赞声一片——原来这两个年轻人的谜底都是一个“日”字。
少年见他答得这般之快,也是一惊,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怔忡了一下,骨碌碌的眼珠转了转,随即哈哈一笑,道:“兄台好文才,真可谓陆海潘江,小弟佩服之极!”
少年说着走上前来,施了一礼,右手一摆,又道:“兄台,你我因缘相识,意气相投,这里人多嘈杂,可否移步一叙?请!”见龙少阳点头,那少年一笑,转头对那青衫中年男子道:“狄哥,为时不早,咱们与这位公子一同走吧。”
这一瞬间,昏黄灯光下,没人留意到龙少阳嘴角的线条向上微微挑了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