辆马车,我们有要事外出办理。”早有东宫侍从答应一声去了。
萧元婴一骨碌从安乐椅站起身来,喜道:“萧大哥,你这话可是当真?”转眼间,他已将“萧狄”换作了“萧大哥。”
“那是当然。”萧狄笑道,伸出手向下轻轻压了压,示意萧元婴稍安勿躁,一边在屋里踱着步子,悠悠道:“殿下,少阳,据府县报上来的数目,如今这田地已分了十之六七,剩下的都是些硬骨头了,只怕一时半会儿难有进展。耗在这里也是劳而无功,咱们何不借此时机,驾车到下面府县实地察看,既了解了实情,又活泛了筋骨。像这般整日闷在这里,岂不是辜负了外面这大好春光!”
龙、萧二人听了,心下都是甚喜,不禁拍手称快。
当下三人同乘一辆马车,出了平定门,径直向西驰去。
其时正值孟夏四月,气温回暖,但见沿途满目郁郁葱葱,繁花盛开,草间树上鸟鸣虫叫不断,万物一片欣欣向荣。
马车驰了三十来里,进入新县境内。此次安置流民的孟、新、宜三县,新县距洛城最近,安置分田之事几已完成。一路下来,只见道路两边阡陌纵横,三三两两的农人散落在田间地里,有的在犁地放水,有的在弯腰插秧,一派忙碌景象。
三人时而隔窗遥望,时而下车驻足,心中都是欢喜不已。滕王萧元婴自幼锦衣玉食,哪曾见过这番情形?满是好奇,指指点点,询来问去,龙少阳、萧狄便在一旁耐心讲解。
一路停停走走,不知不觉间,但见道路越来越窄,以至崎岖难行,沿途风景却越发清幽,道旁芳草如茵,周遭山丘连绵起伏,宛若波浪——原来车夫初来乍到,车行渐远,也不识得道路,迷迷糊糊进了山间,已分不清方向了。其时日头已高,众人又累又饿,萧元婴更是叫苦连连,嚷着竟忘带了水和干粮。
马车转过一个山坳,只见前面路边几株大槐树,高大如盖,树影婆娑,萧元婴拍了拍车厢,叫道:“车夫,在前面大槐树下歇息片刻,本王这腿又麻又沉,都快不听使唤了。”边说边用手捶打着两条小腿。
龙少阳正想着调侃他几句,忽听一个声音道:“咦,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想不到兜兜转转,竟到了这里——我早该想到的。殿下,少阳,咱们的午饭有着落了!”声音之中,又是讶异又是激动,说话的正是萧狄。
萧元婴一愣,接口道:“在哪里,在哪里?本王怎么没有看到?”
萧狄淡淡一笑,努努嘴道:“就在前面不远处。”
马车又行了约一箭之地,只见路边一排三间茅舍,两侧各有一株槐树,却是躯干如龙,树冠如云。树枝、木条、竹子等结成的篱笆,高低不一,将屋前围了一圈,南瓜、丝瓜一类花朵三三两两挂在上面,一副寻常农家的模样。
三人下得车来,走到篱笆门前。抬眼看去,只见院内菜畦碧绿,蜂蝶飞舞,堂屋板门却是紧闭,除了虫儿低吟,四下里一片静寂。
萧元婴不待商议,便高声叫起门来。谁知一连喊了三遍,无人答应。
隔了半响,萧元婴向龙、萧二人瞟了一眼,撇了撇嘴,悻悻着正欲转身。突然间“吱呀”一声,门板开了,走出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妪来,一身灰色粗布,白发苍苍,满脸皱纹。
萧狄见状,忙跨步上前,躬身行礼道:“刘嬷嬷,打扰了。”
那老妪瞧了瞧萧狄,又将龙少阳、萧元婴上下打量一番,半响,不热不冷道:“我道是谁呢,大晌午大呼小叫的,原来是你来了。你一人来也就罢了,怎么还带着两个外人。你知道的——夫人最是不喜陌生人的。”
萧狄道:“晚辈无意打搅老夫人清静。在下一行人外出公干,途中失了方向,又饿又累,是以做了不速之客。求在贵舍讨口水喝,还请刘嬷嬷行个方便。”
那老妪“哼”了一声,不置可否,转身进了一旁的偏房,却将堂屋门板开着。
萧元婴听了二人这番对话,思忖他们早已相识,又见那老妪言辞冷漠,脸色如霜,忍不住又惊又疑,张口欲问,却被萧狄一个眼色止住。
当下三人推开篱笆门,穿院进屋,只见屋内空间窄小,光线幽暗,正中摆了一张方桌,两旁四把椅子,颜色斑驳,显是年头已久。右首一块灰色粗布悬在中间,算是隔出一个厢房。
听到有人进来,床上一人颤巍巍站了起来,走到近前。
门外的阳光透进来,只见她鹤发鸡皮,头上一枚墨色玉钗晶莹生光,又是一位年逾花甲的老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