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围,那哀伤浓到几乎要将她同我们隔离开来,使我看不清她的表情,触碰不到她的肌肤,那股哀伤和被它所包围的妈妈似乎成了独立于我们之外的另一个世界。我有些害怕,这样的妈妈是我不曾见过的。
“爸爸,妈妈她怎么了?我有点害怕。”我看向爸爸。
“小雅,你的姥姥去世了,今天凌晨走的,你妈妈怕你害怕伤心,没叫醒你。”爸爸看着我,眼中的哀伤漫溢。“小雅,你是姥姥一手带大的,孙辈中,姥姥最疼你,你们祖孙俩的感情也深,后天你姥姥火化,你去送送她老人家。”
我如被雷击,姥姥,去世了!
泪水夺眶而出,这真是晴天霹雳!姥姥去世了!那位慈祥温和的老人去世了!那位会把我抱在怀里给我讲故事的老人去世了!我再也不能见到她,再也不能拥抱她,再也不能和她亲昵撒娇,再也不能和她说话了!再也不能了!
我的心好疼,好疼。疼的我站不住,疼的我说不出,疼的我喘不过气来。我蹲在地上,放声大哭。姥姥,姥姥啊——
爸爸心疼地抱着我。他知道,这个时候,语言是最苍白无力的,唯有静静地陪伴才是我最需要的,也是妈妈最需要的。
或许是太过悲伤,我哭着晕了过去,爸爸抱起我的时候,我似乎听到房间里妈妈的嘶哑的哭声,那样哀伤,那样无助。
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天色渐渐暗下来,黑夜就这样如期而至。我突然有些生气,气这黑夜这样不通人情,我们已经这样悲伤了,它还要在我们已经阴沉的心里再画一笔黑;气它怎么就不能晚一些,再晚一些到来,让阳光多照我们一会,似乎那样便能减轻我们的哀痛。
我起身,来到妈妈的房门前。房门紧闭。我从未有一刻如此清晰地感受到房门的“拒绝”。是的,当它关上的时候,房门内外便是被阻隔的两个世界,房门内的人拒绝房门外的人窥测里面的情形。我抬起手,轻轻地扣了三下。良久,里面传出拖沓的脚步声,每一步似乎都踩在我的心上,每一步都似千斤重。
门打开,是妈妈。她的眼睛更肿了,她的面色更加苍白了,她的头发也更加凌乱了。我们互相看着对方,谁也没有说什么,谁也没有动。这是血缘中流淌的心有灵犀,不必说,便已经懂了。我们互相感受着彼此的情绪,悲哀着彼此的悲哀。一瞬间,我忽而明白了,此时此刻,我和妈妈尚能感受彼此,触摸彼此,但是妈妈呢?她已经不能感受她的妈妈,触摸她的妈妈了。这种天然的血缘的心有灵犀,突然间,断了!就像是从她的身体里、生命里硬生生用刀剜去了一块肉,不,被剜去的是另一个她。钻心之痛。
我轻轻地上前,抱住妈妈。是的,我是妈妈和姥姥生命的延续,姥姥去世了,我还在!我和妈妈依然是彼此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以前有姥姥疼她宠她,从今而后,我将延续姥姥的爱,用我的生命去疼、去宠这个赋予我生命的女人——我的妈妈!
姥姥的葬礼庄重、肃穆。除了我们一家,姥姥生前的好友也前来送她最后一程。姥姥的一生,平淡从容,她用自己的爱为妈妈和舅舅、为我和弟弟撑起来一片天,让我们在爱的滋养中健康成长。我们何其幸运,能成为您的子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