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火焚尸将整个文家夷为平地之人,足以看出其武功之强、心肠之狠毒,若是消息不慎传出去了,不说东家了,就是他都放心不下少爷。
“沈兄也一起吧!”凌炆扯了扯嘴角,但这笑怎么看怎么苦涩:“若是我连沈兄都信不过,这满江湖的也信不得几人了。”
沈季清早就瞧出这局面他不该在场了,可到底因着身后那丫头还是厚着脸皮留了下来,毕竟,这丫头好像又往外说了些什么了不得的消息,他若是不在这丫头再被灭了口可如何是好?凌炆他当然相信,但,他信不过旁人,更不可能拿这丫头的一条命去赌这份信任。
后院面积不大,就三间正房并一条西厢,东面是青砖垒的高墙,上面爬着满墙的牵牛花。
靠近墙的位置有一棵有年头的桃树,枝繁叶茂的,撑开着天然的遮阳伞,为树下那石桌石倚投下了大片阴凉。
场面一时寂静无声,桌边的四人都默默垂首品茶,有的是满心担心,有的是近乡情却,有的是正拼命整理着自己所知道的内容把它们连成线。
“我实在不知该从何问起。”凌炆扯了扯嘴角,放下茶盏:“不如便从头说吧!我本该姓文,家父便是文商文泽海,我们文家世代居于燕州,虽涉江湖,但大多族人都一心从商,也许是家中有那么几分天赋,倒当真积攒下了不薄的家业。
家父年少闯荡江湖时,武器是一把折扇,上头仅书一个文字,又因着家父喜好结交朋友,且还算有那么几分家底依仗,一贯出手阔绰,倒是得了个文商的戏称,后来,便也以这文商闯出了名号。
其实我知道的不多,这些旧事都是义父这些年醉酒后与我念叨的。
我只记得十六年前,我在一片嘶喊声中惊醒,屋子里守夜的婆子双双倒地,尸首分离,地面上、床帐上满是鲜血,我甚至满耳都是那血珠落地的滴答声,然后,我就被一把利剑猛地穿胸而过,我连那个执剑的人到底是谁都不曾看清过,便昏过去了。
等我再次醒来,已是七日之后,是我义父救了我,他说他到时整个文家都被火海淹没了,我们文家一百三十一口,除了我以外,无一生还!
这些年,我不止一次梦见过一场大火,遍地的尸骸,义父说,那时候我早已昏迷不醒,根本不可能看到这幅场景,可是,我记得,那六角亭,莲花池,还有九层耸立的问天楼,都是我记忆中的样子,在那一片火海中嘶吼哭嚎,好像在说,阿凌,我好疼,我好疼。
这些年我从不敢有一刻忘记我身背灭门之仇,不敢忘记文家那场满天大火,所以我以阿娘给我取的乳名为姓,以火文为名,只求有朝一日,能够手刃仇敌,哪怕便是死了,也敢见故人了。”
安歌看着双眼血红的凌炆,他的那双手青筋直蹦,颤个不停,已经完全看不出来这是一双握剑的手,可这的确是武当三剑之首的手。
“我知道的是,十六年前,有人贪图文家问天楼的千本藏书,利诱了一名刀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