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数日,百姓渐渐对援军到来失去了希望,每日便只如行尸走肉一般,领粥,喝粥,所有人的双眼都失去了神采,他们的眼中只透露出两个字,绝望。
粥也越来越稀薄,坚持不了多久了,到时,连军中都会断粮。
伤兵营里,由于药物短缺,受伤的士兵迟迟得不到救治,尤其是重伤兵,伤情不断加重。
加上粮食不足,如今,连伤兵粮食供给也减了三分之一。
伤兵营里不少士兵手指、脚趾和鼻子都被冻得坏死了,只能切除掉。
霍清然来到伤兵营,士兵们纷纷喊着“霍将军”,想下床行礼。
霍清然示意大家继续休息,不必行礼,自己则和军医一起,把那些士兵被冻坏的手指脚趾等切掉。
由于早就坏死僵硬,其实士兵们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然而霍清然每切下一根手指,一根脚趾或是一只鼻子、耳朵时,心中总是一阵钝痛,仿佛是在切自己身上的肉一般。
处理完一名士兵被冻坏的小拇指和无名指,霍清然来到下一张床前。
这张床上是一个重伤员,他被匈奴投石车砸出的碎石砾击中了。
当时,他离石弹极近,一瞬间数十块大小不一的碎石砾向他射来,他躲避不及,瞬间便被击晕。
他的眼睛瞎了一只,右眼框空荡荡的。半边脸被一块巴掌大的碎石刮过,将脸上的肉几乎都刮没了,露出底下的骨头,左腿自膝盖以下没有了,浑身上下断了十几根骨头,全身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
一般人受这样重的伤早就死了,但他还活着,像个奇迹。
此刻,他身上缠满了绷带,由于伤口发炎,溃烂,绷带全都被染成了黑红色,散发出阵阵腐烂的恶臭,很难想象这样腐尸般的恶臭来自于一个活人。
从他勉强还算完好的另外半张脸可以看出,他还很年轻,十七八岁的样子。
那只正常的眼睛半睁着,感觉到有人来到自己身边,他睁开眼睛,看到霍清然。
“霍将军。”他有些艰难地说道。
霍清然蹲下身,想要抚慰他,但她抬起手,却不知该落在何处,他的身上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霍清然眼眶瞬间有些湿润了。
她想问,你还好吗?你怎么样?
可她开不了口。
因为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不好,很不好,他快死了。
“将军,我……是不是要死了?”年轻士兵虚弱地问。
霍清然很想说,不,你不会死,可她终究只是低下头,压抑着胸中酸楚,和眸中的眼泪。
满营的伤兵,都沉默地看着他们。
年轻士兵又道:“我想……”
声音细弱蚊吟,霍清然没能听清,于是凑近耳朵追问道:“你想要什么?”
“我想……娘亲……娘亲……”士兵微微张嘴,喃喃道。
霍清然双唇止不住地颤抖,不少人默默地抹了抹眼泪。
“你的娘亲在哪儿?”霍清然问。
“在……天上……”
“我会……见到她……吗?”
霍清然抽了下鼻子,忍着泪,微微一笑道:“你会,你会见到她的。”
年轻士兵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道:“那……就好,我……想她了……”
然后,归于寂静,年轻士兵嘴角的笑容永远凝固。
伤兵营里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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