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护士正在给梅花十三卸呼吸机，听到医生对门外的人发火，眼里又蓄满笑意，手里的忙活不停，对梅花十三说：

    “这几天张医生进来出去都被你老公堵，老烦了。”

    梅花十三没听到护士的又一次羡慕，她在想那场掉崖坠湖的事故。

    昏迷后醒来，梅花十三头脑昏沉，她要好好捋一遍发生过的事。

    护士给她的两片白色药片，说是安胎药，莫名其妙的助理，一反常态的青凤，失灵的刹车，断开的安全带。

    梅花十三又想起来青凤漂浮在水下的样子。

    他的年龄早就与少年这个词不相符，脸皮却年轻到比梅花十三的一些同学还要小些，套上一身休闲装，真就是出来玩的大学生了。掉在水里的时候，他闭着眼睛，全身舒展，配上随意摆动的头发和衣服，像是画出来的动图。

    干净，美丽，不沾一丝污浊。

    青凤越是美丽，梅花十三越是胆寒。

    我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吗？

    梅花十三左思右想，除了前几天和青凤有过口角，梅花十三还不够让青凤舒心？

    梅花十三是受过不少委屈，从小到大，各式各样的嘲讽与侮辱她都见识过，但没有人想要置她于死地，谁也没有这个胆子。梅花十三遇到过不少坏人，还没见过恶魔。

    想到这，梅花十三害怕到，颤抖起来。

    “梅花小姐，坐起来的时候要慢一点，久卧之后快坐可能会晕眩。”

    梅花十三惊醒，从她溢满恐惧的世界回过神。病房里，小刘护士柔柔的声音像棉花糖一样包裹着她。

    病房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另一个护士和一辆轮椅，轮椅该是这个新来的护士推来的。

    梅花十三顺从着两个护士的搀扶，慢慢站起来，坐到轮椅上。下床时候，脚掌落在地面的那一刻，梅花十三差点跌倒，她没想到自己的腿会这样无力。

    果真是躺太久，躺的有点虚。

    下一刻，梅花十三重新调配了脚上的力气，她感觉可以不用轮椅，让她自己走。

    出于安全和方便这两个因素，护士依然坚持把梅花十三送上轮椅。如果梅花十三半路忽然体力不支，她们也很难受。

    小刘护士推着轮椅，另外一个护士推着挂满吊瓶的输液器，三个人一同出去重症监护室的门。

    梅花十三看见门外的人，寒毛全都直挺挺立了起来。

    是青凤，青凤站在门外，梅花十三一出门就盯着她看，看的她不寒而栗。

    青凤一脸黑，分不清是压抑着怒火还是过分的疲态。尤其眼，他的眼睛本来是狭长，现在被眼周围不断向外晕染的黑色挤的像一条缝，不小的眼珠只能委屈的挤在那条缝里。

    梅花十三只觉得害怕，青凤的人煞是恐怖，脸却并不凶相，甚至很讨喜。现在不知怎么，脸看起来也像是要吃人的样子。

    尤其那双眼，好像是肿了，再加上黑眼圈，活脱的像日本鬼怪故事里的般若面具，眼珠在一条缝隙里从左滑到右，最后停在梅花十三身上，阴森森盯着她。

    青凤还抢了小刘护士的工作，他对小刘说，我来推吧，小刘就一脸暧昧的看了看梅花十三，把推轮椅的工作让给青凤。

    那头鬼在梅花十三身后，只有梅花十三看得到他的獠牙。

    小刘护士没有想太多，她看到的是一个小心翼翼的丈夫，和一个忧心忡忡的父亲。

    梅花十三是转院到小刘护士的医院，这里说是全省最好的医院也不为过，下级医院治不好的疑难杂症，要不就去了别省，要不就来到了他们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