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夫人,陶公子回來了。”話音未落,走進來位年輕英俊的男子,如夜色般的黑發散落雙肩,身穿玄衣長棉袍,精緻雲紋繡花盤旋在鉛白的裏衣領,身材欣長,姿態翩翩。黃英見到喜不自禁,笑著說,“...惜然,我的好弟弟,可回來了。”馬老爺也是喜笑顏開,趕緊吩咐廚房新炒幾個小菜,更別忘了好酒。
季姑娘還在自己的房中,並不知道陶公子回家,她此時正望著花窗外,思緒遊離。突然聽到敲門聲起,開門看,原來是太太的貼身丫鬟秋華,囑咐她趕緊收拾細軟,搬入南院。東西也不多,收拾起來也快,兩人在南邊主房旁的側室都安頓好後,秋華留下話,只說公子和老爺喝酒,回來必不會早,這季姑娘心裏七上八下,也不知這位少爺是何等性情,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大致過了二更天,旁邊屋子似是有人回來,又等了一會兒,方才鼓足勇氣,戰戰兢兢敲了敲門,無人應聲。
輕輕推門而入,一股清幽的菊香撲面而來,透過繪有層層青山的淡彩屏風,只見有人側臥在方桌旁,修長的手指隨意偎在斗彩花卉的酒具上——這樣睡,恐怕是要染風寒的——女孩想著,加緊了腳步,穿過松,竹,菊的花罩,繞過彩屏,那人便全然進入了眼帘——
他穿一件淡紫色的綢緞里衣,腰間的小玉鈎慵懶地系著,宛若花朵附身,長睫毛在半閉著的眼眸上輕輕抖動,似睡非睡,側著臉,頭微微靠在椅上。興許是裏衣有些薄透,女子羞紅了臉,可又怕他著涼,才小心翼翼地拿來絨毯,蓋在陶公子身上,又候在旁邊。
過了一小會兒,
男子微微蹙了蹙眉,卻並未睜眼,輕輕開口,夢語般,“....你來了....”
“....啊,.....是!”心裏越發緊張,“奴家姓季。”趕忙做了個揖,突又覺得自己可笑,想他微閉雙眼,怕是也看不到吧。
“季姑娘,可有名字啊?”
搖搖頭,“不曾有……”
陶公子這才緩緩地睜開了眼,星河璀璨的一雙眸子,眉眼若笑,他一邊拿起酒杯,一邊起身信步走到窗前,順手打開了窗戶,凝望著暗沉沉的天空,低語道,“....今夜,可會有雪.....”
“啊!”被問的滿腹狐疑,“……奴婢不知的,公子天冷,還是,還是莫要開窗。”
“…晚來天欲雪,可飲一杯無…”自言自語地說著,並沒有關窗的打算。“…單名一個雪字,你可喜歡?”說著將酒杯裏的酒一飲而盡,轉頭笑吟吟地望著女孩,那鬥彩酒杯的山石花卉便在他指尖得了魂,靈動飛揚。
女子連頭也不敢抬,只是膽怯地回道,“…公子起的名,自然是喜歡的。”
待到陶公子睡下,季雪收拾完酒器,又從香盒里取出香片,重點上熏爐,已是三更天。夜越發的靜謐,有零星的雪花從天而降,測測清寒剪剪風,羅襪輕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