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范宁?怀特（下）

    看着范宁的背影渐渐远去，安德烈的心被疑惑与担忧占据。十年真的能让一个人发生如此大的改变吗？下一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如果能再见，那时的她会变成什么样?他突然想到，十年前自己也是带着这样的心情目送范宁离开的，但上一次他年纪尚小，并没能清楚认识到离别的含义。这一次，他没办法用“以后还能相见”麻痹安慰自己。

    “不能让范宁就这样沉沦下去，我要救赎她，这也算是弥补我对她多年的愧疚。”他告诉自己。

    告别众元老后，他小心翼翼地跟上范宁。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很快来到了一区与二区的交界处。

    二区有很多条沟通一、三区的运输轨道，但大部分是运输货物的，只有两条密闭的传送通道是供人使用的。一条为驱逐通道，供流放使用，是单向通道；另一条为外交通道，供外交人员和像范宁这种“受邀人员”使用，是双向通道。一般不会有一区居民愿意主动前往三区，因此这两条通道位于一区的开口处并未设常驻警卫，安保人员都集中在位于三区的开口处。

    于是安德烈毫不费力地跟着范宁登上了外交通道。

    “你跟来干什么？”范宁发现了他，“如果是想劝我留下，那我告诉你，这只是徒劳，规矩不允许，我也不愿意。”

    她走近安德烈，“一区是为你们这种伪君子准备的，我这个真小人还是呆在三区为好。”

    “我知道没办法留你，”安德烈长吸一口气，半晌，他坚定地看向范宁，“至少让我跟你去三区，我不想让你变成自己不想成为的人。”

    范宁愣了一下。

    “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执着啊......”语气明显变得平和，“但达蒙博士还是留在一区吧，毕竟三区可给不了你如此高贵的头衔。”

    “头衔对我来说不算什么。”语气中的坚定减弱。

    “那你的父亲呢？”范宁认真地看着他，“他绝对不会允许你去三区的，你敢违背你的父亲吗？”

    这席话直击安德烈灵魂深处，他本以为自己足够坚毅，但实际上自己不过是一个躲在家人的庇荫下懦夫罢了。范宁太了解他了，这让她能直截了当地指出他处心积虑掩盖的懦弱事实。

    范宁摇了摇头，她对眼前这个自己曾经敬佩，喜爱的男孩很失望。她默默地转身，挥挥右手，算是作别，“你走吧。”

    安德烈丧气地离开，他听到背后传送通道启动的声音。

    他觉得自己像一个逃兵，凭着一时冲动上了战场，却怯懦于刀枪与伤痛。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家里的。

    沉闷的房屋，热衷于征服三区的父亲，一切照旧。他渴望变革又不敢迈出第一步。

    他躺在床上，昏暗的灯光让他有些恍惚。记忆的匣子随之打开。

    “安德烈，我藏的地方隐含在这道题里，”还是小女孩的范宁很喜欢玩这种智力捉迷藏，“解出来才能找到我，等你到饭点，错过我就回家了。”

    越着急，就越解不出来，等他慌慌张张赶到范宁藏的地方时已是深夜了。当他垂头丧气地准备回家时，范宁就会从角落中走出来。

    “笨死了，这么久才解出来，害我错过了饭点。”

    原来他从小就是个废物，只是那时的范宁还愿意包容他，现在范宁受够了他的无能，他只能默默接受他们俩之间的渐行渐远。

    “再见了，范宁，”他喃喃道，“也许是永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