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徽越来越喜欢到致知堂读书。
她模样娇小玲珑,在学堂成了大家的宠儿。因为其公开身份是夏侯玄的“表弟”,小伙伴们无论年纪大小,几乎人人都唤她一声“表弟”,同她闹着玩。
“咦?表弟,这是何物?从没见过啊……”
“这个么,叫雪玉核桃糕。”课堂间隙,夏侯徽从家中带了两盒雪玉核桃糕,分给周围的小伙伴们。
“核桃是什么?哇哦!真香甜呐……”
核桃刚从西域传入中原不久,在当时属于极稀少树种,仅在宫廷、皇亲贵戚的园子里试种了些,民间极少,而且这种树要六七年才能挂果,产量极少,所以很多人对核桃几乎闻所未闻。雪米是是自扬州进贡的极品珍珠粳米,以其雪白似珍珠得名。以两者为主材料精制而成的雪玉核桃珍珠糕,是宫廷糕点中的珍稀御品,仅皇宫及少数贵戚府中偶尔有之。
她的父亲夏侯尚与文帝是至交,虽是一介武将不治营生,亦不敛财,仅靠了俸禄和封地收益还有御赐的各种赏赐,夏侯府的各种吃穿用度并不比宫里差。
“表弟,来一块!”
“表弟,也给我一块……”
两盒糕点很快分得差不多了。
夏侯徽周身萦绕着一丝糕点的甜香气息,轻巧地走至司马师面前,先是冲他眨了眨眼,轻轻笑了一下,而后才调皮地伸出手,“呐,给你吃的。”
“咦?你写的字这么漂亮!”看着他桌上放的刚刚写的字,墨迹未干,筋骨潇洒,夏侯徽由衷称赞道。
司马师顿时有点四肢僵硬,手脚拘束。
他习惯了与人冷眼相对,漠然相向。突然见到这么亲善的笑容,一时间反倒有些手足无措,都忘了手脚该怎么摆。即使眼前人的身份仅是夏侯玄的陪读书童,也莫名让他觉得局促。
司马师的一手行草练得挥洒自如,浑不似少年手笔。他的武艺已远远超出同辈大多人。由于很多时间花在练武上,偶尔还要随父上战场历练,在学堂念书的时间比别人少了很多,因此文章做的一般,也就文从字顺而已。但在书法上却下过不少功夫,有空时就勤于练习,漂亮的字体连父亲司马懿也称赞过几次,却一直鲜少得到同龄伙伴的哪怕一句赞词。
“谢了,不必了……”依然是一贯冷硬无从转寰的口气,但话到末尾,却到底有些底气不足,最后那个“了”字便声若蚊蚋,似化在口中一般没了声息。
“大家都有喔……”小书童依然调皮笑着,小小粉嫩的掌心,躺着一块隐约透着清香气的细白糕点,透过鼻息,渗入肺腑。
夏侯徽歪着头看着他,总觉得,这个射箭如流星般的英气少年,平时不该是这么郁郁寡欢的姿态,也希望看到他明朗起来。
“多谢……”司马师起身接过,并未当众吃掉,而是拿出随身帕子,包了起来。
小书童转身走时又想起了什么,又甜甜笑着放下最后一块糕点,“呶,还有你弟弟的。”
*
学堂的课结束后,司马师的弟弟司马昭来找他,依然是怯怯笑着,和几个较熟悉的伙伴招呼。
过分乖巧的笑容似是固定在了少年随时弯起的嘴角一般。别人理睬或不理睬,热情或不热情,他都是一副笑脸以对的乖巧模样。
以往,司马师最见不得弟弟这副既没骨气又没脾气,似乎可以任人揉捏的软柿子模样,每次都会面无表情地拽着他的袖子,强行扯走他。
这次,司马师没有再强拉他,虽然仍是面无表情,却难得地在一边等了一会儿。等他招呼完了,两人一起上了司马府前来接人的马车。
司马府的吃食,与寻常百姓家相比纵然不算差,但和备受皇帝恩宠的夏侯府是没法比的。
那块雪玉核桃糕,在车上和弟弟一人吃了一块,果然香糯甜醇,满口皆香,余味无穷。
*
之后隔三差五,夏侯徽就会从家中带些糕点出来,分给诸人,也包括司马师。
人心毕竟不是草木,何况是年纪不大的少年。
渐渐,如此多次后,司马师一贯冷如寒霜的神情看起来终于有所松动,似乎没那么冷了。
夏侯玄身边的那个陪读的小表弟格外漂亮了些,粉雕玉琢似的可爱,令人不由心生好感。每次分糕点时,都会冲他眨眼一笑,令人觉之亲善可爱。
不知从何时起,司马师甚至有些期待那个小书童会时不时地跳到他面前,再变戏法似地摊开手掌。后来,每每对着可爱的小书童,他也会摒弃以往心中嫌隙,报以一笑。
司马师把这当成了夏侯玄向他示好的方式。因此,对于小书童的表哥夏侯玄,以及夏侯玄身边围绕的一众少年朋友,他也态度有所缓和,不再逢人先摆出拒人千里的漠然之态。
其实回想起来,少年时期的夏侯玄给人的感觉是如沐春风般的谦谦少年,待任何人都温言和语,也不曾与司马师有过什么实质性的交恶结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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