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烟头

 “让我来吧。”小楚从身后掏出一罐药来，小心翼翼地涂在裴小茶的膝盖上。

    “你……怎么会刚好带着药？”裴小茶不解问道。

    “恰巧而已。”

    这句话，少年已不知说过多少遍，在危难时刻，他总能冒出来帮助她，成为了她整个青春的一部分，有时候不知哪里读到一首风华正茂、意气风发的诗，她很容易就能想到他，然后莫名其妙露出又甜又憨的微笑，生活太苦了，也就只有这个时候能找些乐子。

    她不知到眼前这个和自己穿一样校服的少年是何来历，她几乎没有在别的地方看到他，也很少从别人的口中听到他的名字。

    在一开始，她以为小楚只是从小到大，和她同所学校的同学而已，可后来渐渐地，她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因为全校，只有她一个人能看见他！

    “你到底是几班的？”裴小茶好奇问道，“为什么别人看不见你？”

    少年沉默一会，看着她：“你说过不问我这些的。”

    裴小茶心里丧气，问来问去还是这句话。

    她知道，小楚肯定已经死了，这是她最不想承认的事情。

    她从小就能看到那些别人看不见的灵魂，包括自己以前溺水的同桌，还有自己养过的唯一一只宠物狗，所以难免会和自己想见到的灵魂对话，班里的同学总能看到她自言自语，都觉得她是个疯子。

    “如果你真的只是一只灵魂，为什么你和我见到的其他灵魂不一样？”他有不透明的颜色，可以说话，可以提东西，还可以帮她上药，就像一个正常人一样，这些，别的灵魂都没有。

    “好啦，你再问我就不来找你了。”

    “……那我不问就是了。”

    ……

    今天是裴小茶所有日子里最最开心的一天，因为她还是拿到了学校的奖学金，足足有2000元！她把这笔沉甸甸的的奖金里三层外三层包好，装进布袋，再用双手小心翼翼捂在胸前，乐开了花。

    对她来说，这已经是一笔不小的数字；对她本不富裕的家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2000元可以干什么呢？可以还一部分的债，或者可以凑够爸爸的一次化疗钱，还可以让妈妈乐得精神起来，一想到这些，她的心里更加坚定，只要肯努力，生活也不算那么难过，一切都会一点一点好起来的。

    原本她想在校门口就告诉妈妈这个喜讯，但是左盼右盼没有盼来妈妈的煎饼车，猜她许是累了，在家里休息，不过这样也好，她可以晚点给妈妈一个惊喜！

    伴随着轻快的脚步，她哼着快乐的小曲，走进层层叠叠老旧的居民房，这个小区已是城市的违章建筑，随时都会被拆掉，路口，大妈们天天商量着怎么搬家的事情，今天难得说了点不一样的。

    “哎哎，听说了吗，我们小区的小巷口有人跳楼了！”

    “早就知道了，这都是上午的事情了。”

    茶余饭后本就是八卦，他们小区里出现这种事情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裴小茶对这些事情漠不关心，甚至还沉浸在自己拿到钱的那份喜悦里，想早点回去告诉妈妈，她可以带着她去外面路摊吃一顿烧烤，去吃一顿好的，毕竟他们已经好久没有吃过一顿像样的饭菜了。

    家门前，沟壑纵横的灰墙上被贴满了污秽的广告传单，连着门一起被鲜红的油漆喷了许多大字，刺目的“拆”和“欠债还钱”就好像血液抹上去的一般，一点点地落下来，在灰墙上留下长长凝固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