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初遇

    “没了吗？”

    “你还希望有啥？”

    “你还没讲那黄叶如呢？”

    “这你也知道？又是飞鸟碎嘴讲的的？”这飞鸟也真该死，什么都知道就罢了，还老往外说！我只能把黄叶如交待了出来。

    孙植景十五那年秋天，山脚迁来一户富裕人家，号称是喜欢此处清静景美。周围的男孩儿们都很激动，因那户人家有个独女，十二岁，生得貌美干净，还弹得一手好琴。那女孩，便叫做黄叶如。

    “你会弹琴吗？”

    “不会啊。”

    “你瞧瞧人家！”

    我真的没忍住踹了碧卿一脚。

    黄叶如弹琴弹得很好，唱歌也唱得很棒，的确是我比不上的。

    每至晨时傍晚，远远便有淡淡的琴音和着悠扬轻柔的女声飘来：“中庭生桂树，华灯何煌煌。”又或是“皑如山上雪，皎若云中月。”都是些相和调子，女声糯糯柔柔。每每听到琴音，孙植景就会皱眉看看自己身上的破麻布衫，难为情的拿稍干净的一块衣角擦擦脸。

    那时我并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也不知道孙植景他喜欢黄叶如。夜里他睡不着，去看星星，我在他边上趴下，听着七八月的蝉鸣。他说：“豆瓜儿，你说她长什么样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豆瓜！”碧卿毫不客气地将我打断了，长笑了半晌。只可惜我痴沉于回忆的一腔深情难过都被这几声“哈哈”浇了个通透，脸红脖子粗地吼他：“你才豆瓜你们全家都是豆瓜！”他一边笑一边赔罪，好一会儿我才平息了我的愤怒。

    那夜植景滔滔不绝地赞美那女孩的琴音有多好听，那些悠扬曲子写得有多美。听着听着我就睡着了。

    印象里，好像有很多夜晚都是这样度过的。

    我对孙植景和黄叶如的相识如数家珍。

    孙植景第一次见黄叶如是在黄家的宴会上。那年八月十六，黄家宴请近邻前去赏月，住的远的男孩也腆着脸跑去，只为了一睹那女孩的风采。

    孙植景把手和脸仔细洗了两遍，换了身最干净的没有破洞的衣裳，还请他母亲给他梳了头发，拎着一篮儿甜瓜充了贺礼，去应了宴。他回来便又抓着我看月亮，说那桂花酒如何香甜，说那香饼如何好吃，说那桌椅如何精致，说那院子里的月亮都比他院儿的要圆上三分。末了，他又添了句，“她也生得那样好看。”

    “有多好看？能有你好看？”碧卿总算说了句中听的。

    “那自然是……咳。”谦虚是一种美德，但我也不能睁眼说瞎话啊是吧，沉默是金啊沉默是金。

    那自然是没有我好看。

    黄叶如的确是个美女，但的确也美不过我。

    从孙植景嘴里我晓得了黄叶如喜穿一身白衣，杏眼红唇，睫毛长长，肤白貌美，性情温软。我倒是不喜欢一身白色，我喜欢红的，跟我的原名——绯霞一样的红色。在我耳背上有一撮棕金色的毛，像被谁画了两笔。后来我才知晓那是父母遗传的，灵猫王族都会有。而且除了棕金线，王族都是纯白皮毛，我每每都嫌自己皮毛颜色太单调了些。

    后来我亲眼见到了黄叶如。她的发髻上总插有鹅黄的绒花，配了金银的簪子，裙子也不全是白色，缀有浅黄或浅粉的花朵，很是亮丽。她的眼睛大大圆圆，非常灵动，鼻子和嘴巴小巧秀气，笑起来有两个小小的梨涡。彼时我还不曾修得人身，因而没有什么对比，只觉得她很漂亮很漂亮，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好看许多，像是三月里的迎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