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请的宾客都到齐了,还有谁呢?宾客也听得了声响,渐渐安静下来,一同朝殿门看去——
打头的是一位红脸大汉,眼睛环大,慈眉善目,胡须却长至肚皮,头顶扎了两个丫髻,滑稽极了,乐呵呵地摇着棕扇。他衣衫破破烂烂,我在殿上,居然还隐约闻见了酸腐之味。一旁的女子却是清秀美艳,又毫无娇柔之感,颇有些少年俊朗之意,头戴鲜花,没有珠宝饰品,眼神清澈,身着三色缎裙,手边却拿着一朵荷花,怪哉。最后一位少年看着稍微正常点,好吧,也不怎么正常,他一脸茫然,身上还沾着黄泥,背了个竹篓,看着倒像个人间的傻小子,也不敢走上前来,只怯怯地打量着周遭。
看门的小侍见几人衣冠不整,怪味阵阵,作势要赶,被碧卿拦了下来:“来者是客,不如一并请进来可好?”
我爹自然要给碧卿面子:“然,三位请进!”
为首的大汉也不客气,大踏步走上前来,拱手一拜:“见过霍山之主姜目真仙,碧卿灵仙,不请自来,叨扰了!”
碧卿点点头,便向我父亲引荐:“这位老者是正阳祖师,云房道人;这位女子,则是宏慈妙法元君,何惠娘。”
座下一片哗然。
这二人的名号还算响亮,那云房道人,是人间全真教的祖师爷,颇受爱戴,而那何惠娘,倒是被世人称作仙女,也常做善事。仙者们对这二人都有所耳闻,因我们闲来无事时总爱八卦凡间种种,就好似凡间的人总爱看戏曲和话本子一般——凡间就是我们的话本子,还没有什么设定,全看命数。
碧卿又抬手一指那泥娃娃:“这位是?”
云房道人哈哈一笑:“此子名为许伯通,年方二十,灵根深筑,云房便点化了,路过此地,见姜漓上仙举办五百岁宴,便前来恭贺!”
这,倒是将不请自来说得挺理直气壮的。
父亲差人加了座椅,安置下来,又添了酒菜,一并饮酒。
那许伯通拘谨地缩在小桌边,怯怯地看了看我,又不住地打量着这大殿,眼中震惊之色掩藏不住。
到底是个孩子,才升仙位,没见过什么世面。
我与碧卿打趣了几句,又见好些仙家依次奉礼,各类宝贝看得我眼花缭乱,倒还真有舍得下血本的,拿了家传至宝想借我父亲之口搭个姻缘,还好我父亲并不是见钱眼开之人,含糊推辞了。
“那透灵蓝玉也封了一丝风之力呢,你当真不要?不如答应了算了。”碧卿一脸戏谑地调侃我。
我翻了个白眼:“你也不看看他儿子才多大!才五十岁啊五十岁!人身都没修成!我有毛病我才答应……”
我一瞧下边那一众儿水灵俊俏的小伙子们,却提不起什么兴致,便专心对付眼前的一串葡萄。
别问我为什么大家都不客套祝寿,仙家嘛,恒远的寿命,各人岁宴哪怕百年一办,那日程也挤挤攘攘的,恭贺的话就那么几句,送礼时说完就没了,主要还是为了饮酒作乐。简而言之,前来贺寿事小,喝酒事大。只不过今天还多了一点乐子——搭亲。但也稀松平常地过去了。
待到酒菜上桌,大家把酒言欢喝得微醺之时,我便偷着从旁门溜了出来。想了想盘子里的烤鱼没吃完,可惜了,便打算去湖边,捞上两条再续美味之宴。
不对。身后有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