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于是跟售货员说我要买两个。
农氏青花有点不解的望着我,她扯了扯我的衣袖,低低的说:“我们不是说就买一个,我们两人合用吗?”
“没事,就买两个吧。”
她仍不解的望着我,可是也不再争辩,她显然不知道,我要送给她一个。
我付了款,我们每人拿着一个节拍器高高兴兴离开书店。
中午街上行人很少,我们走在人行道上,边走边看着新买来的节拍器。
我郑重其事的对她说:“我没有什么送给你,我就送一个节拍器给你吧!”
她止住脚步,惊讶的望着我。双颊又像被火烧一样很快红到脖子,两只清澈明亮的大眼睛闪闪发光,似乎噙着泪花。
“你对我这么好,我不知道……说些什么……”
她说的一点不错。
她跟我无亲无故,认识的时间也不长,可是我的飞鱼仔叔叔给她付了一千元的学费,而我现在又买一个70元的节拍器送给她,虽然这两样加起来也就一千零几十元,这个钱对我们珠三角的人来说,确实就如飞鱼仔所说的那样“少抽几条烟罢了。”
可是对家住越南北部山区的少数民族的农氏青花来说,恐怕也是像飞鱼仔所说的“差不多是他们全家几个月的收入了。”
她不知道说些什么好,眼里闪烁着泪花。也许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遇上谁给她送礼物呢!
而现在送她礼物的又是她曾经朝朝暮暮想念的人,她肯定全身都沉浸在一种少女特有的幸福之中。
“可……可我没什么送给你……”她低低地满脸愧疚的说。
我听她这样说,心里就想笑。
这不就是一个70元的节拍器吗?你千万别想多了,我绝不图你什么回报,千万别往报恩上想……特别千万别往什么“以身相许”诸如之类上面去想呀,否则就没意思了。
若干年后,我每每回想这段往事时,我常常作出这样大胆的想象:
若是当时我俩再稍稍大几岁,她接过我送的礼物后,会不会在行人的众目睽睽之下,突然伸出双臂紧紧抱住我后,用小拳头狠狠擂着我的胸脯,两眼泪汪汪的说:“阿哥,你对我真好……”
……哎呀,我又想多了。
我都说我只有十三岁,这个年龄确实对谈婚论嫁没开窍。
如果没有她的羞羞答答,没有她的含情脉脉,我会把她当做一个普通的同学一样看待,我高兴起来会毫无顾忌的牵着她的手,跟她开一些亲密的玩笑。
正如我跟我的小学女同桌一样,平时我们相互追逐打骂,偶尔我们还搂肩搭背,但我压根就不会想到那方面的事,因为我从女同桌脸上从来没看到过她的羞赧,从她清澈明亮的眼睛里也从来没看出一丝丝的脉脉含情。
这么说来……弄得两人这样窘迫不已,这真不是我的错,责任完全在你农氏青花啊!
我决定送她一个节拍器,虽然缘于我对她的好感,不过,也还有为自己将来逃避责任的原因。
因为母亲已经给我买了一个价格不菲的罗兰牌节拍器了,我在这里再买两个,山长水远带回去,我母亲肯肯狠狠的批我一通。
所以我必须把一个送出去。
此外,培训结束的时候,我自己用的另一个,恐怕我也得给她。
这样我回家时,我母亲就不会奏我。
想想培训结束时,我又送她一个节拍器,那时候,她强忍多时的泪水会不会象溃堤的江河一样汹涌奔腾呢?
贫穷啊,贫穷,你拉低了人们感恩的泪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