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上城楼,艾洛呆呆的眺望着城下已流淌多时,尸血却还没有清理干净的河流。对于众将士壮烈的牺牲,他根本就没有想过……骇人的景色没有映入他的心帘。
就仅仅只是像是一个被地主雇来,却不小心弄丢了几只羊的牧童心事重重的仰视蓝天。而他手底下的将士以及其他听说此事的人也都隐隐的感到同情,毕竟这可是一件天大的事,众将士的壮烈牺牲以及后续兵力难以攻下第三道城池的事实与那高贵的逃兵被杀死这件事比较,但凡是个正常人都知道孰轻孰重,或者……本就不会比较。
受艾洛统领的一部分将士,开始在私底下商量着如果他被问责需不需要联合向上层军官们求情。而另一部分则为之庆幸,他们早就受够了这个身份低贱的长官了。
“跟着我混本就没有前途。如果保不住瑞安,那我岂不是保不住位子了?该死!就因为那个懦夫,努力就要白费掉吗?算了,我虽然开始也生活不易,可能会被饿死,但到底起点常人也企及不到。”艾洛趴在城墙边,面无表情的逐渐做好了粉身碎骨的觉悟。
步入黄昏不久,天边就只剩下最后一道余晖。沉浸于思考中,让艾洛感觉时间过得很快……只见他抖了抖衣裳沾染的灰尘,带着脸上的斑驳难堪的血迹,自觉的朝临时占据的会议室缓缓走去。
期间,不少将士用异样的眼光看他,仿佛预知到他的军职已经保不住了。有些连队长对他透露着怜悯,当时他们都做了类似的命令。
“我觉得就得怪那个不识时势的中队长……哪有那样执行命令的,怕不是私底下有些旧恨。”
……
会议室内,气氛变得很僵硬。瑞安静默的跪在众长官身前。虽然除了艾洛,其他长官他都不认识。可即使他落到这步田地,他也没有丝毫的悔改之意……萨达死死的盯着他,像是在看待一个恬不知耻的瘾君子,一个天理不容的牲畜。
埃利特原本是打算先强力斥责瑞安后,然后再进行并不足以致命的大力责罚,最后向萨达致歉后,简单糊弄过去。可瑞安的嘴中连一句“对不起”都挤不出来,仿佛没有反驳,就已是他最大的忍让。
艾洛斜视着瑞安,他能看得出他有怨气,但他并不打算询问。因为,瑞安只是一个鞋匠的儿子。同王公贵族的悲剧史诗比较,他所怀揣的就只能是恶心下贱的情绪。
萨达越看他,就越觉得他像是一个拱粪球的屎壳郎,总想跺脚将他踹死,可又恐脏了鞋底。
利夫塔尔到底也是王族血脉,即使之前被贬成了一个小队长,也可凭微乎其微的功绩,重新迅速晋升……而正常的上下级也必然是懂事的,他们会主动帮助他取得功绩。
但瑞安不仅没有,甚至还尊卑不分的刻意一视同仁了。在萨达看来,这种人天生就是败类,是社会的蛀虫,是无法被教化好的病人。
萨达想要维护他们家族的尊严,他不顾判决埃利特下达判决,悄然抬手握住了剑。但他想维护尊严,艾洛却更想。他刚握住剑柄,艾洛就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还假模假样的质问道:“责罚尚未确立,敢问您拔剑是所谓何事?”
闻听此言,萨达顿觉恼羞成怒。但他愤怒的望向艾洛,可他的话遵循程序又确实没错。萨达也只得没好脸色的悻悻收回了剑。
“我对你当时下的命令,没有意见。所以请你也不要阻拦我,他必须为自己刻意的谋杀负责。”萨达气愤的指向了瑞安,勉强挤出了最后一句客套的话。但艾洛却根本就不给他点面,话音刚落便反问道:“他身为上级,理应尽职。”
“您,是在开玩笑吗?”萨达愤怒到了极致,却反而露出了笑容。
“绝不是,这只是事实。”艾洛理直气壮的回道,对话毫不示弱。
“我记得你也是……果然,你们这类人就是臭气相投。到底是行了多少贿赂?走了什么门路……路走到这一步也不容易,为何还不安分?”萨达鄙夷的讽刺着,艾洛则回答说自己也同样凭借军功,侥幸晋升,他不应该怀疑安塔尔将军。
萨达嘴角一撇,正式向艾洛提出的决斗请求。在他的眼里艾洛就是指待宰的羔羊。艾洛觉得幼稚愚蠢,颇为庆幸的答应了他。
埃利特想要阻止,但他刚开口,安塔尔就在背后按住他的肩膀示意他默认。对这场决斗,安塔尔似乎多少有些兴趣。
众上级军官从瑞安的身旁依次走过。艾洛力保他,并没有让他感激涕零,他能以平等的眼光看待他。而艾洛展露出的魄力,倒是着实让他感到崇敬。
逐渐有将士聚拢到了城下空旷的土地上,有人觉得艾洛是死路一条,也有人觉得他是在向死而生。
萨达轻松得意,不屑一顾的眺望着艾洛,仿佛为兄弟报仇反倒成为了次要的事。艾洛舒展好身体后,决心要给予他一个莫大的侮辱。
安塔尔对艾洛有些厚望,他知道贵族领主们被彻底消灭的遥远未来中,会存在下一个必须被削减权力的目标。他渴望着能够重塑认知的决斗,萨达则是与其相反。
很快就迎来了喧嚣的叫好声,主要是在萨达助威……而艾洛这边,倒是有手底下人想要鼓起勇气的跑过去,劝他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