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米然有三本画本,高中一本,大学两本,她喜欢给各个医学名词取昵称,以便记住它们。
在她的世界里,最喜欢前辈们取的草履虫、比目鱼肌、十二指肠……最不喜欢这些名字,如肱二头肌、T细胞等,所以,为埃博拉作画,难在怎么形象化。
李米然迷茫,心想:“如果给孩子画这个病毒,应该叫它什么呢?”
“你叫它丝状怪吧,喏,这是它的样子。”
于景恩不经意提醒,倒是开了个好头,正对上她的意。
他有多懂她?或许比她自己更甚。
李米然曾经和室友闺蜜念念讨论过于景恩,在她天花乱坠一顿夸之后,念念问了句:“你说,他怎么就喜欢你呢?”
当时,她坐在奶茶店窗边,看行人穿梭,车流涌动,大街上的风景每一处都不一样,即便同道而行的人,也是差异万千的。
抹了把唾沫星子,托着下巴,她淡淡回了句:“我有的,他没有。”她的自信真是无敌了。
念念咬着吸管的兔牙松开,愣是惊掉了下巴,“也是,他毕竟是个男人。”一个男人,怎么可能拥有李米然娇艳的外表和凹凸有致的身段。
两个女孩在窗边打闹起来,最后累了,李米然的头歪在念念肩头,久久才说了句:“我觉得,是因为他认为他懂我。你知道的,我很难懂的。”
她认为的难懂,不过因为她是水瓶座,天生艺术家的天马行空,经常鬼灵精怪罢了。
“你认为他认为他懂你,可是,他认不认为他认为他懂你呢?”
念念的话,故意绕来绕去,李米然想了半天,挠了把自己的头发,噘嘴道:“应该……是吧?”
现在想来,她是幸运的,毕竟世界上有个人懂她,他们曾经互为对方的唯一。
只是……
如果现在还有人讨论于景恩,她或许会敬而远之,退避三舍。
为什么呢?
天之骄子的王子娶了拔群出萃的公主,其余的人根本与之行不到一条道上,这是道德伦理的约束。
绕道而行,对她来说切合实际。与其沉溺男欢女爱,还不如多作画。
……
两天后,李米然坐在杰疗医药的办公室内,她才发现,原来,她真的早已不是唯一。
这里有三个青年插画师,加上她一共是四个,只不过他们是全职,而自己只是短暂的临时工,每周上两天班的那种。
她独自坐在窗口,并没有和其他人打招呼,静静坐着,一边翻阅资料,一边打着草稿,连有人走近,亦未察觉。
整整过了十五分钟,她无意中抬起头,看到站在离她一尺距的男子,眉目清朗,酷黑正装依旧掩盖不了他的淡雅出尘,唯独他眼中的那团火红,与之格格不入。
那是她自己身上红色毛衣的色彩。
内心一时间怅然若失,你看,其实不需要故意为之,他们本就云泥之别。
两人四目相对,最先移开视线的是李米然,不是尴尬,而是回避。
于景恩无法忽略她眉眼间流露出的冷淡,率先开口,“丝状怪长的还挺像如意结的。”
没有寒暄两句,直说她手中画作。
李米然笔头微斜,顿住,“不像,它拖了条长尾巴。”在她心里,不想给这恶毒的病毒冠上美貌,她想把它画成粗糙的草绳。
“嗯,这样一看,倒挺像断了结的草绳。”
于景恩的话在她头顶响起,心跳在不经意间漏跳了两拍。她动了动身子,换了个姿势,微微背对他,继续作画。
又过了两分钟,感觉到男人仍在,她低头作画,却坐立难安,呼吸淤滞,又憋了一会儿,终是开了口。
“于总,有事吗?”
一声于总,过于生分的称呼,于景恩眼眸微微敛起,将身后手里的东西捏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