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何怀安决定了这个事情就这么结束。
饭后安顿好孩子,方秀一去找何怀安谈心。
何怀安还是一个人在耳房里,不过,这一次,他没有看书,而是坐着想事情。对他这样的人来说,只要集中精力分析问题,所有的线索都会一股脑地涌出来,他就需要像个排字工一样,把需要的活字挑出来,然后排版成一页书。
方秀一看到的就是何怀安的这种状态,似乎就像在神游一样。
“你找我有事?”何怀安暂时放下纷涌而至的信息。
“是。”方秀一自发地找了个地方坐下,“我想问大人,今天的事没给大人添麻烦吧?”
“没有,你做得很好。”何怀安停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你也说得对,你们就是我的家人。”
“大人,我知道,关于以前的事情,难免会让人说三道四。在这个权贵的圈子里,人们看重的大多是出身和身份,我这么突然地出现,自然会引人猜测。恐怕大人也深受其扰。”
“不会。我心中自有思量。”
“也请大人放心,这些年虽然过得艰苦,我们也没做什么不轨的事。”
“我相信你!”
方秀一听到何怀安这么简短肯定的话,竟然觉得有点心慌乱,感觉就像被表白了一样。她拿起茶杯,掩饰了自己的慌乱。
“对了,大人,不知那位牛夫人,她的丈夫是在何处高就?”今天,那个牛夫人的反应实在有点奇怪,按理说,即使她方秀一出身再卑微,但毕竟头顶着一品诰命和何怀安夫人的名号,还不至于被人步步紧逼。
“牛大人是吏部左侍郎。”
吏部左侍郎?那是何怀安的下属,既然是下属,不应该是这样的反应,难道还有其他缘由?方秀一看着何怀安,希望能得到一个解释。
“牛大人身居吏部左侍郎已经十年有余。”
十年?何怀安成了吏部尚书,牛大人没得到升迁,莫非因为这个?但这也未免太直白了。为什么没升迁,十年前,是上一任皇帝的臣子,估计是当今的皇帝有顾忌。
“只是这样吗?”方秀一想了又想,觉得不大合理。
“据说,牛大人是太后的一位远亲。”
方秀一听罢,都想暴走了。这是怎么回事?怎么都要跟太后扯上关系!难怪皇帝不升迁他,要是提拔了他,那皇帝脑子才有问题,不贬了他,就已经要千恩万谢了!
“我去……”方秀一情急之下脱口而出,“我去顾大人府上第一次,就出了这样的事情。我是不是需要再去一次?”
“过几日吧。这几日,想必有人会上门拜访你。”何怀安还纳闷方秀一话题转得这么快。
“有人来看我?大人是指牛夫人她们吗?”
“应该是。”
“那我准备准备。”
“我看你身边丫鬟不多,不如把上次你派出去打听事情的那两个,给你拨过来吧。”
“也好。谢谢大人!”方秀一虽然不习惯身边跟一堆人,但既然何怀安开了口,她也不便拒绝,何况她也觉得那两个小丫鬟不错,很机灵。不过,她也纳闷,何怀安为什么不提王妈的事,莫非他的意思就是,让王妈继续这样下去?
“我知道你不喜欢人多,但手里有人,有的时候做事也方便一些。”
“嗯,我明白。那两个丫鬟,我看着挺顺眼的。”
“府里的人手,你看着调动吧。”何怀安想起来一件事,“对了,李生金带着他母亲今天进京了。”
“李婶来了?!”方秀一比较激动,“什么时候?在哪里?”
“他们中午时分就到了。你别着急,我已经派人安顿好了,他们就在城南的一个小院子里。”
“是吗?多谢大人!李婶身体不好,生金又是个大老粗,不知道他们怎么安顿的。我想过去看一下。”一瞬间,方秀一都忘记了自己现在的身份。
“我已经安排了人照料了。不如你改天再去看他们,可好?”
方秀一想了想,也对,自己现在不是以前那样说走就能走了。今天他们才安顿,也肯定很乱,她也不能上手帮忙,何况,何怀安说安排好了,那就肯定没问题了。
“也好,幸亏大人提醒。我想明天下午,等孩子们下学回来,我带他们过去,大人看是否可行?不过,飞羽去不了了。她肯定有些不舒服。”
“没关系,我在家陪着她。你吩咐管家,让他准备车马。”何怀安看了看方秀一,又加了一句,“思远的地方收拾妥当了,过几日,宜搬迁。”
方秀一的好心情立刻又受到了打击,她总觉得能拖一日便是多一日,但是总归逃不开。
“好,既然宜搬迁,就让飞羽也一并搬走。”
听到方秀一如此坚决的决定,何怀安又给予了刮目相看,真是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晚上临睡前,方秀一专门到飞羽的房间里去。飞羽刚梳洗过,准备就寝。
“娘!”
“乖,是不是要睡觉了?”
“是的。娘,快坐这里。”
方秀一握着女儿的手,十指修长,手心里有薄薄的一层茧,容颜已经有倾国倾城的倾向了。
“乖。今天是不是很生气?”
“当时是很生气,但是现在已经不生气了。”
“为那些不入流的话生气,不值当。记住,为别人的错误而生气,是最不划算的。”方秀一抚摸着女儿的头发,柔顺得像丝绸一般,“你以后可能还会遇到类似的场面,或者说,以后说不定会有人利用这个,激怒你、刺激你,让你失去方寸,做出不合规矩的事情。”
“对不起,娘,让你担心了。”
“不,你今天做的很好。你这样做,也就能阻止后来有人的故意挑衅。但是,要记住,以后不论遇到任何事情,你都不是一个人,你还有父亲、母亲和兄长。你在这个世界上,是最独一无二的存在,是父母手中的珍宝。只要我们言行有规矩,其他什么都不怕。”方秀一不知道飞羽能理解多少,但她还是要飞羽都能记住,“你父亲是当朝二品大员,是吏部的最大的官,很多官员都要受到大人的考核和调配。所以,大人面对的情形也就很复杂,这些人里边,有好人,也有坏人,还有伪善的人。如果是你,要怎么办?”
飞羽一直以来都是聪明的,虽然比不上思远的那种天生的智慧,但心思比一般人活络。她这也是第一听方秀一这么郑重地对她说话,所以,她也认真考虑了一下。
“娘,我想我应该要自己有个衡量。”
“对,我的乖女儿。我们自己首先不能乱,然后才能观察别人。但也不能全凭自己的想法,这样容易偏颇。咱们家里有大人这样有大智慧的人在,我们就多向大人学习就好。每天跟大人多说话,有什么不明白的,或是不确定的,都可以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千万不要自己一个人钻牛角尖。”
“娘,我知道了!”
“让你禁足,也只是让你有个警醒,不是惩罚。”
“我知道的,娘,不用担心我。”
“乖,委屈你了。”
“不委屈,娘。最近我都没时间雕刻了,正好借这个时间加强一下。”
方秀一也有些醒悟过来,她一直以来想把飞羽培养成身有一技之长的独立女性,但现在却发现,似乎越行越远了。
“大人说,过几日,是个好日子,让思远搬出去,我想着,不如你也一并搬吧,迟一日早一日都一样。关于你的教育,我回头再跟大人商量。”
“娘!”飞羽靠在方秀一的怀里,“我真的很想像以前一样,我们每天晚上都睡在一起。”
“傻丫头,你现在长大了,以后要掌管自己的院子,甚至还要掌管咱们尚书府了。”
“娘,我不想长大!”飞羽有点哽咽。
这一来,方秀一也不舒服了,她一心软,就说道:“这还不简单,趁着你还没搬出去,这几日,咱俩就一起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