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教书有什么不好?我们在这里纺织种地有什么错?难道非要去弄得个天下大乱,民不聊生,才算是对得起你们所谓的身份和使命吗?一百多年了,什么都烟消云散了!为什么非得固守着这么个虚妄的、遥不可及的东西?为什么要拖我的孩子下水?你们有本事,自己去争取,为什么要拉上我们一家人?!”方秀一实在很难理解这些人的这种错误的执念。
“何夫人,躲在这里,受别人监视,身不由己,这是你想要的吗?正因为一百多年了,我们才更有力量,更强大,我们为什么不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为什么要受这些乱臣贼子的侮辱和控制?”冯夫人针锋相对。
“是,我们是被人驱逐到这里的,我们是被人监视着,但是,这正是我想要的生活,我不稀罕你们的那个所谓的大业。说我苟安也好,说我懦弱也罢,我就喜欢现在的生活,人生如白云苍狗,你们一百多年前的想法,怎么会在今天实现?冯夫人,醒醒吧,这个世界早变了!”
“不,没有变!这都是你的懦弱想法!他们父子本有创世之才,但却被你连累至平庸,不仅被人驱使,还天南地北骨肉离散。何夫人,这难道就是你想要的?”
“父母之于子女,本就是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我们每一个人都各自独立,不是都生活在一起就是完美,我相信,我们都各自安好,并不需要你们的大业来替我们做决定。”
“何夫人,没想到我平日里真是小瞧了你,一个乡野村妇怎么能搅得动京师上层的那摊浑水,原以为你也就是误打误撞而已,现在看来,不仅是我,大概是全京师的人都看走了眼。只是,很可惜,你的这个才能却没有用到复国大业上。既然你有如此见地,为什么就不能成为何大人的左膀右臂呢?”
“抱歉,让你失望了,我是何怀安的左膀右臂,只不过,我是他平静生活中的左膀右臂,跟你们的大业无关!”
方秀一和冯夫人不欢而散,她恨不能生出翅膀来,赶紧飞到思远身边,一定不要答应这些人的要求。她既忧心忡忡,又心存乐观,思远应该不是那么冲动的人。
等到晚上何怀安回来时,方秀一赶紧问道:“大人,怎么样?安排好了吗?”
“我安排杨毅的手下叶达和尤先勇去送信了!告诉他们事情紧急,一定要尽快送到思远手里。”
“嗯,那就好。可千万不要出什么大乱子啊。”
“你放心吧。”
“大人,你的身世如此离奇,难道你就没有想过答应他们吗?”毕竟是一国大权,应该很有诱惑力。
何怀安摇摇头,拉着方秀一的手坐下来,“我没有一丝的犹豫,那些都不是我想要的。如果我以后能就在这里终老,和你一起,我也是不枉此生。”
“那思远正是年轻气盛,不会答应吧?”
何怀安没说话,只是让方秀一不要担心。
方秀一突然间看到何怀安似乎老了许多,才四十出头的年纪,但两鬓已经斑白,神情温和了许多。那么一瞬间,方秀一突然间明白,她为什么觉得怪异了,因为她发现何怀安更普通了。
以前的何怀安,即使微笑,那神情也是高高在上的,言行之间,自有一副胜券在握的态势,但这两天,方秀一却发现,何怀安的反应不那么迅速了,行事也略显拖沓。不过,她也没多想,因为普通人就是这样的。像以前那么记忆超群、过目不忘的,想想就让人觉得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