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罢了。便又问道:“那唤灵玦有何特别之处,为何鬼面人如此看重?”
顾行樾道:“唤灵玦是尹氏一族自古传承的灵器,颇具灵性。尹氏修符术,几百年前出现一名痴儿,醉心于通灵之道,自创法术,名曰‘血祭’,可借助灵器与阴灵相通。而唤灵玦,是尹氏一族最通灵的灵器。”
谢泠惊道:“与阴灵相通?阴灵,可是死人的灵魂?”
顾行樾笑道:“没错。相传并不是每个人死后都会转世投胎,有些人怨念极深不愿投胎,便化作孤魂野鬼游荡世间;还有些人因为死前被下了禁制,无法入轮回道。这些阴灵,均可通过血祭之术与之通灵。说不定……泠儿背后,现在就有几只阴灵,要不要召唤出来问一问?”顾行樾说到后面,声音变轻,语调阴冷。
山间夜风带着凉意拂过后颈,谢泠打了个寒颤,凑上前抓住顾行樾的胳膊,大声道:“你别想吓唬我,我才不怕呢!”
“哈哈哈——”顾行樾开怀大笑,“泠儿修为高深,自然是不怕的。就算泠儿想通阴灵,我也没法子给你召唤,那血祭术可不是人人都会的,更何况,我也没有通灵的灵器呀。”
谢泠又想起唤灵玦,接着问:“那尹氏为何要与阴灵通灵?唤灵玦又为何只有半块呢?”
顾行樾苦笑:“这我就不知了,每个修灵世家都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辛。若哪天再遇到那鬼面人,你倒是可以问问他。”
谢泠皱了皱眉头,又问:“这血祭之术既如此神通,为何从未听人提起过?”
顾行樾:“血祭之术过于凶险,一个不小心施术者就会遭反噬,且召唤出的阴灵到底是个什么,就连施术者也没有十足把握。因此早已被尹氏设为禁术,不允许后世之人修习。其他世家对此更是讳莫如深,百年前尹氏一族销声匿迹,此术便彻底失传了。如今,唤灵玦重现于世,不知是福是祸。”
谢泠沉思片刻,又自言自语道:“可他们为何要四处抓修灵女子?又为何袭击顾家子弟?难道,与血祭之术有关?”
顾行樾摇了摇头:“尚未得知。这两日,我又派出数名顾家子弟跟踪鬼面人,他们虏去修灵女子,次日送出,倒是未再出现伤人性命之事。上次你所见之事,只怕另有隐情。之前尹氏多在朔州境内活动,近日却在洛阳附近出现,应是要有所行动。许是冲此次群英会而来,也未可知。”
谢泠:“那此次群英会可还要照常举办?”
顾行樾望向夜空,眼中划过一丝凌厉,“自然要照常举办。不论是尹氏还是旁人,若是冲群英会而来,怎可令他们失望而归?”
谢泠沉默,一个谜团未解,又出现了更多谜团,似是有一只无形之手,在暗中推动一切发展,而他们毫无头绪,只能等,等这只手主动出现在他们面前。
思虑间已回到摘星别院,顾行樾将谢泠送至房门前,互道晚安。谢泠却突然玩心大起,神秘一笑,问顾行樾,“你猜我今日遇到谁了?”
顾行樾嘴角微翘,从善如流的问:“谁?”
谢泠负手绕他转了一圈,盯着他的眼睛说:“舞娘。”
“哦?”顾行樾形色未变,尾音微微上挑,等待谢泠下文。
谢泠未在他脸上看到想象中的神色变幻,顿觉无聊,撇嘴道,“只可惜只听她奏了曲,未能见识她的舞姿。”
顾行樾垂眸看她,“泠儿若想看舞娘跳舞,改日我亲自带你去看便是。”
谢泠眼神一亮,问:“她果然是你的红颜知己。”
顾行樾看着她晶亮的双眼,淡淡道:“红颜知己算不上,朋友而已。”
谢泠见他不愿多说,知这话题已到尽头。心下想着,若是此时有人来打听她与沈煜衡之事,她定然也是不愿多说的。已所不欲勿施于人,便不再多问。仰头望月,忽觉心中郁郁不得纾解,便问顾行樾:“你这别院可有藏酒?”
顾行樾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道:“倒是有几坛。怎么,泠儿想饮酒?”
谢泠瞟了眼隔壁谢濯的房间,忽而身体前倾,轻声说:“平日里二哥哥不许我饮酒。今日你若有空,可否陪我喝上一两杯?”
为防谢濯发现,顾行樾带谢泠到自己房脊上,从院中海棠树下掘出去年埋下的青梅酒,又去小厨房挑了几样小菜,一齐端上屋脊,与谢泠对酒赏月。岂知方才还信誓旦旦只喝一两杯的谢泠,一壶酒下去还不尽兴,嚷着要继续喝。顾行樾不给,她便来抢。顾行樾怕她跌下房顶,只得把酒壶给她。而这青梅酒虽喝着酸酸甜甜甚是可口,后劲却足。
此时顾行樾也终于明白谢濯为何不许她饮酒,谢泠三杯下肚已开始傻笑,五杯下肚行动迟缓,一壶饮完已两颊酡红,眼中蓄水,拽着顾行樾的袖子开始胡言乱语,从三五岁到十几岁,凡是她能记住的事情,颠三倒四和盘托出。便是家有几口姓甚名谁,只这一顿酒,顾行樾已然清清楚楚了。现下又开始给他讲小雪,讲完小雪讲凤鸢,可待凤鸢二字一出口,谢泠却突然住了口,眼泪簌簌而落,此后便只顾哭泣再不多讲一个字。顾行樾静静看她,明明先前讲的那些事情,明媚而温情,会是什么样的委屈可以哭成这个模样?
顾行樾任她哭泣,并不打断,只贡献了自己的袖子为她擦去眼泪鼻涕。直到哭得力竭,谢泠倚在他身上沉沉睡去。
顾行樾抱起谢泠送回房间,行至门口,却见谢濯双手抱胸立于谢泠房前石阶上。
顾行樾脸上丝毫未见半分赧意,开口道:“谢二哥。”
谢濯自石阶上走下来,边走边说:“想必此时顾二公子已对谢家家事了如指掌了。”
顾行樾笑了笑,回道:“泠儿确然讲了许多儿时趣事与我听,谢家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全家上下皆对泠儿爱护有加,行樾很是羡慕。至于别的,倒不大记得了。”
谢濯行至顾行樾身前,看到谢泠脸上未干的泪痕,轻叹一声,接过谢泠,对顾行樾道:“有劳二公子送阿泠回来,恕不远送。”
顾行樾退开两步,行了一礼,转身去了。
次日谢泠醒来,只觉头痛欲裂,口干舌燥。欲起身倒水喝,却见谢濯端端正正坐于桌前,还有元勰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坐在一旁。谢泠想起昨夜偷偷拉着顾行樾去喝酒,只记得跑到他屋脊上好酒好菜对酒赏月,后面的事断断续续不大记得了。至于何时回来的又是如何回来的,完全没有印象。看谢濯的样子,必是都知道了,这一顿骂是躲不过去了。便做出病弱模样,捂着脑袋道:“头好痛——”然后冲元勰使了个眼色,把自己摔回床上。
元勰忍住笑替她倒了一杯水,却被谢濯拦下,接过水杯端到谢泠床前,“洛阳的酒可是比雪境的可口些?”
谢泠望着谢濯手中的水杯,咽了口唾沫,摇了摇头,道:“也没什么特别的味道。”
恰在此时顾谨言端着托盘进来,对谢泠道:“二公子猜测谢姑娘该醒了,这是给姑娘准备的解酒汤。”
谢泠如遇救星,抢过解酒汤一饮而尽,喝完又躺回床上假寐。谢濯将水杯置于床头,踱步而出,行至门口,丢下一句话:“下次再偷跑去喝酒,我立时将你送回雪境!”
谢泠见谢濯已走远,一个骨碌爬起来,冲门谢濯远去的方向吐了吐舌头。又是与元勰厮混闲逛的一日,且按下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