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是大同镇那边的几个将官,他们同样在窃窃私语。
身着华丽盔甲,高大俊朗,披着鲜红披风大氅的大同镇总兵官王朴看着自己面前的一车鞑虏首级,沉声问身旁亲将道:“你打探的可是属实?”
那亲将拍着胸脯,对王朴保证道:“末将亲耳听那宣镇游击温辉所言,句句属实,决不敢有任何欺瞒军门之处。“
王朴潇洒地甩了甩盔上红缨,心下寻思:“未想到,那张岩到有如此威猛的侄儿,看来以后要多留心观察。”
转头对大同镇下诸军将,沉声说道:“此番入卫,宣府镇已然拔得头筹,斩获如此之多,尔等务必阵前用命,切不可让尔等小瞧我大同镇。”
诸将皆是轻声答应着。
……
那边山西、大同两镇将官观察鞑虏首级与俘虏,自有宣镇其他游击相陪,杨国柱和张岩则陪着卢象升身畔。
张诚本要走开,却被督臣卢象升叫在身边。
卢象升温言问道:“张诚现任何职,年齿几何?”
“回禀督臣,张诚现任宣府镇标右翼营骑兵千总之职,年二十有二。”
“不错,年岁轻轻,又如此奋勇,真是后生可畏啊!”卢象升看着张诚颇为赞赏,不由感叹道。
张诚见机不可失,便凑前一步,说道:“启禀督臣,张诚有一请,不知当讲与否?”
督臣卢象升凝望着张诚,道:“你有何事,只要忠心报国,但讲无妨。”
张诚略有些迟疑,准备一下,才开言道:“回禀督臣,张诚此番马坊解救京畿百姓八百余口,然建奴遍地,百姓有家难归,末将欲将众百姓随战亡将士尸骨,及伤兵一同转送出居庸关,以避建奴,特恳请督臣修书启关。”
卢象升炯炯目光注视着张诚,说道:“你有此护民之心,本督岂会坐视。”
杨国柱走近前,插言道:“督臣,此番我宣大官军立下如此军功,该飞报大捷,让圣上听闻才是。”
卢象升当即含笑,拱手向着京城皇宫方向,说道:“圣上正心忧国事,日夜不宁,若闻此捷报,定当欢喜。“
他眼望着京师皇宫的方向,心荡神往,想象着皇上闻得我军大胜建奴的捷报后,那种高兴的样子。
良久,督臣卢象升转过身来,神采飞扬的对身旁杨国柱与张岩、张诚等人说道:“本督要设宴,召集宣大各将,一同为张诚贺此番大捷。”
当下,卢象升便叫过亲将游击陈安,要他传喻三镇诸将,未时齐聚昌平总督行辕,他要设宴为张诚庆功。
…………
接着,督臣卢象升便要张诚带他去看看马坊之战中,负伤的将士,杨国柱和张岩自是陪同在侧。
在去往伤兵营帐的路上,督臣卢象升询问张诚此战经过道:“张诚,你将此战之过程,讲与本督知晓。”
张诚随在卢象升身旁,将如何探得虏骑行踪,如何分派各部出哨,如何破敌先机,如何围战马坊一一如实道来。
其中尤以柳林遇伏最是惊心动魄,听得卢象升、杨国柱二人不住唏嘘,就是张岩虽已多次听张诚讲过此战,此时听来亦觉惊险。
尤其是,当卢象升听到,张诚令各哨总将此战每一个细节,都找书办详实录写下来,以今日之得,为来日之师的做法时,更是惊异不已。
他不由出言问道:“此法,可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回督臣,张诚时常思虑,自古这战守之事,任谁也无法预知胜负,然不管今日是胜,或是负,都要琢磨清楚胜在何处,负在哪里,
唯有如此,方能越打越精明,唯有我等多打胜仗,部中兄弟手足,便会少战亡些,正是因于此,张诚自入卫以来,每行驻一地,都要书办记录行军时长,扎营地点,扎营耗时,
今番出哨遇奴,每战之经过,都有录写,以便日后研磨,其中之得失。”张诚语气平和的回禀着。
卢象升感慨道:“古之名将,多行此法,孺子能有此心,确是难能可贵。”
杨国柱在旁边听着二人的谈话,心中若有所思。
张岩则是一脸狐疑的凝望着张诚,心中惊异不下于杨国柱,对张诚他是越来越看不懂,或许这个侄子真的开窍了?
他们一路走来,先看望受伤的将士,卢象升对伤势较重的都是好言相慰,对伤势较轻的皆一番激励,让张诚深有体会,在卢象升身上确实有太多东西,值得他来学习。
探视完伤员,卢象升又顺路去看了被解救的百姓,虽未曾近前细观,但远远望去,他们已是衣着整洁,精神奕奕,秩序井然,全无纷乱低迷之态。
卢象升心下对张诚又多出几分嘉许之意,不由主动问道:“张诚,你是如何使这些百姓如此这般有序。”
张诚恭谨的回道:“回督臣,其实无他,唯使之饱食,给予生的希望,民便可使之,亦可用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