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阵寒暄,一阵不舍送别,这二十九重天的散仙不多却也不少,见我走竟陆陆续续都来送我,一个个还或多或少落了几粒眼泪珠子,叫人瞧着是那般舍不得我。
唯我晓得,他们大多是来为着自己悲惨过往而做告别的。
没了我,他们又可大肆炫耀了。
哎,没了我,恐怕这二十九重天又该仙声怨栽,矛盾不断了,姐姐们怕是又有的忙了。
飞了好半天,我实在是困得不行了,便让云珂背着我,在他的背上又是虽浅浅但安稳的睡了一觉。
至幽冥时已然暮下,虽是昨日里才离开的,可如今瞧着却像是好久不曾回来似的新鲜重逢。
很想凭着这一腔子久别重逢的劲儿同云珂再好好的逛游一番幽冥司府,可我实在是太累了,只想躺在那张他给我铺的极为舒适软和的床上,好好的睡他个回笼觉。
却可惜,终没睡成。
我刚躺下,幽冥里伺候我的婢女,也就是那天通知我九哥到了的鬼女雏溪,告诉我有一个人从凡尘而来,已在幽冥等候我好些时候了。
倚靠在床脚处,朝着雏溪摆了摆手示意她走近我。
慵懒语气从我口中而出,“可有说找我何事?”
她摇摇头,从袖中拿出一个荷包递给我,“那人腼腆怯弱的很,雏溪怎么问,她也不肯多说一个字,只叫雏溪等姑娘回来了,将这荷包中的物件给姑娘看,说姑娘看了便知道。”
我挣扎着撑开企图闭上的双眼,最是烦这种喜欢让人猜谜的人了,人家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怎么会知道他想的什么。
只如今,我别无他法,只得依着她说的来,“那你打开吧,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个什么物件。”
她应着我的话,细细的将那荷包打开,忽而一阵脆响传入我的耳内,我一个机灵,满身睡意去了一半,慌不跌的穿好鞋袜走到她的跟前,从她手中拿过那个荷包。
打开,果然是那串铃铛,问她,“从凡尘来的那个人是否是个女娃娃?”
她点头应我,“是。”
“年岁约摸着几何?”我问。
她想了下,回我,“差不多十六七岁的年纪。”
怕是她了,我心中一个咯噔,她怎么会来的幽冥呢?有万般猜测,可也终得见到了她才能得知一切。
忙叫雏溪带她来见我。
她一身蓝色底衫,照着白色裙纱,头发盘起做个妇人的模样,鬓角发尾之处有些凌乱倒也不至于失了体统,想来是匆匆整理过的。
她很美丽,但却不是我所想之人,我收起脸上笑意,略带警醒的打量着她。
果真如雏溪所说的那般怯弱异常,竟是连正眼瞧我的勇气也没有。
心下一万个担心泽栀,如今瞧她的模样也只得收敛了浑身厉气面色温和的朝着她,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姑娘请坐。”
她软软应道,“是”。
我拿起桌上茶壶朝着她面前的茶杯里倒了杯茶,“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我,我叫柳,柳如葑。”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是惊诧了我,没想到倒竟是熟人,只这个人,我识得她,她却认不得我。
“姑娘怎么会来的这幽冥司府?又是如何得得这个荷包中的铃铛串呢?”
她再不回我,只是一味地低着头,手上捧着那个茶杯,手指若有似无的摩擦着杯沿。
瞧着她这幅模样我气得很,急得很,只是依旧得表现得很温和,很不会伤害她的模样,轻轻的同她说,
“不瞒姑娘,这荷包里的物件实在是不值得什么钱,但却是我给一好友的信物,与好友多时不见,如今瞧着姑娘拿着信物出现实在是心中恍惚的很,还望姑娘能将一切据实相告。”
良久,她未曾回话,只别扭的揪着衣角摩挲,害怕怯弱的时不时瞥我一眼。
我不晓得,可是我这番说辞里的恳恳诚意没能打动她,惹得她如此不言不语。
又是良久,在我显些没忍住的想再次询问时,她开口了,声音虽细微如蚊声那般,可好歹是将整个事件给我解释清楚了。
神仙辈里的岁月较着人间总是太过漫长的,月宫一天,凡尘却已过一年。
这一年里着实发生了很多事。
比如,嫁到睿王府的如葑郡主柳如葑,终于因着体弱多病而在一年之后得以解脱。
又比如,那本该厌恶柳如葑的席王辇郁在得知柳如葑去世的消息后,竟是悲痛欲绝的在一夜之间变的极为暴戾的,与睿王一族兵戈相向,整个齐葑民不聊生,百姓苦不堪言。
还比如,他病了,那个温润的如水如风一般琉璃瓦上玉的男子,病了,病得很重的很想再见我一面,落在泽栀的眼里很是不忍心,遍寻了很多方法,只得托了柳如葑,将这信物带来了幽冥司。
我不晓得泽栀是如何知道我的身份的,只清楚的知道,我想去再见他一面。
可我如今终究不再是那个只是二十九重天小殿下的我,我是这幽冥司府现任府君白云珂的未婚妻,我们是许了明年初春婚约的,我这样去见另外一个男的很是该仔细的告诉他一声。
命着雏溪好生的照顾着柳如葑,而我只身来到了他的寝宫,那些我从未涉足的地方,自今日起,我都会一个个去到,如此,我方可同他,朝朝暮暮。
从踏入这涔岚轩的那刻起,就能察觉的到周遭鬼使对我的恭敬。我皆是以笑回之,我与他的事虽还未召告七岛十三洲,但这幽冥司府中人倒是晓得了个透彻。
他们对我不是排斥,对此,我很是开心。
轻扣门扉,透过门缝我能瞧得见他依稀疲倦的脸庞。
他回我一声,“进来吧!”
提起拖地裙摆,我缓缓的走向他,他笑得伸出手,便顺势将手递给了他,由着他拉着我的手一个巧力的将我抱在他的怀中。
“怎么来了这儿?不是说要补觉么?”他瞧我眼下青黑很是一阵心疼的触摸着。
将他的手握在手中,来回玩弄,我很喜欢这样握着他的手,他的手覆在我的手上将我的手完完全全的包盖住,就像是我的天能够替我遮挡所有风雨。
我依赖他,信赖他,所有风雨因有他在,我永远会以笑待之。
“我来,是有件事想同你商量来着的。”
“何事?”他起了兴趣,实在是我每个求他的事都是那样古怪的让人难受。
我深知若是一下子便开口告诉他,我要去凡间看管笙他定会生气,故而只得将今日柳如葑来的事先叙叙朝他说清楚。
“所以,他病了,你想去看他是吗?”
我偷偷的观察着他的神色,见他神色未变毫无生气之意方点头应道,“是,如葑说他病得很重,心心念念的都是想再见我一面。
我虽是不喜欢他,却也真真切切的白费了他的一腔欢喜之意,我想去与他做个解脱。好叫他下辈子得个知心之人,莫再要一世孤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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