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的汤盅,忽然笑了一下,然后无奈地摇了摇头,像爷爷知道孙女又恶作剧那种宠溺又无可奈何的表情。看来这感情是不错。
“有劳你这么晚还送来。”他道:“天色不早了你快回吧。”
我坐在他对面,道:“我这不得盯着你喝完么。”
他苦笑一下,道:“莫听她胡说,迟些我教训她。”
“你教训的时候叫上我,我看你怎么教训的。”我故意说道。
他却又被书里的什么内容吸引了,已经又低头看书去了。
我讨了个没趣儿,便起身准备走,这时他忽然又道:“你若没事,帮我查本书吧。”
行呗,查就查呗,我根据他的指示走到隔壁的藏书间,正在拿着蜡炬在黑暗窄仄的书架上翻找呢,忽然,听到外屋传来一声:“皇上驾到。”
给我一下吓得僵在原地不敢动,这什么情况,三更半夜的怎么这渊哥还到这修文馆里来了呢?由于我这一通犹豫,我兄弟在外面已经拜过又被渊哥叫起身了,我再跑出去拜就真的尴尬了,于是我只好缩在书架里头不动弹,想着要不等渊哥走了我再出去吧。
只听见屋外他们开始说话。
“朕从那秦王府回来,偶然见此地还有灯火,便进来看看。”渊哥道:“卿还在此编书?”
“是……”我兄弟回答得很拘谨,应该也是被这渊哥突然驾到吓了一跳。
二人沉默了挺久的,渊哥才又再发话:“信本兄,这没外人,朕想来和你聊聊心里话。”
“……臣……不敢。”我兄弟的声音颤抖,估计被这“信本兄”的称呼吓了一跳。
“素闻你博闻强记,尤精三史,你倒来给我说说,这历史上若遇上我现在这种情况,如何做才好?”渊哥忽然问道。
我兄弟迟疑了片刻,才道:“史书记载之状况,恐怕也并非真实全貌……臣愚钝,不敢妄言。”
渊哥忽然重重叹了口气,道:“想我与你布衣之交,那些时日也是畅聊经史,知无不言,这君臣之礼加身,却也是什么话都问不出来了。”
我兄弟缓缓道:“这天子治国之道,实非臣一介书生所能及,在外人看来,我大唐已经做的非常好了。”
“其实,陛下体察万情,自是知道如今朝堂上局势如何的。该如何做,陛下心中亦是清楚。”
“卿与朕一样,少孤。恐怕最能体会独存世间之孤寂。”渊哥忽然说道:“朕尤期家族兴旺,望兄友弟恭,一家子其乐融融……”
“帝王之家,不可与平民同日而语。”我兄弟答道。
渊哥顿了一下,问道:“那你我之前的布衣之交之情分,还可同日而语吗?”
“没齿难忘,致死追随。”我兄弟说得斩钉截铁,连偷听的我听到这里心中都腾起一股莫名其妙的豪迈之气。
“卿的性子至烈至诚,不愧为武将之后,朕甚为感怀。”渊哥最后说道。
我一直躲在藏书间里,直到外面一点声音都没有了,还等了很久才敢探头看看,确认皇上已经走了,才走了出来。
此时我兄弟愣愣地坐在桌前,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渊哥这次深夜到访,到底是真情流露,还是只是在争取政治支持,又抑或是两种都有。
我唯一确定的是,我这耿直的兄弟把自己说的话当成了誓言,一板一眼地去遵守,不问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