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sp; 那仙剑一顿，停住了，剑尖微微颤抖。

    归黎此时却笑了，阖上双目，盖住自己的眼与心，身躯往前一送。只是一踏步的距离罢了，并无多少难度。

    “嗤——”一剑入体的声音。

    他们三人在瑶台之后斗得如此惊心动魄，居然无人发觉。

    又或者是尊者过招，不过须臾之间。

    剑尖直直没入归黎优美的颈项，她眼睛睁开，双瞳恢复了清明，依旧是脉脉涌动着柔光。贝齿轻启道：“我尽力了。既然是妖界之主，便不能枉当了这个称呼。蕴华，你如今权倾天下，操纵四界生灵的死活于鼓掌之间，是不是认为自己从来都没有错，错的是这天地之间所有与你相左之道？”

    蕴华目眦欲裂，眼中仿佛要滴出血来，失却了天尊该有的风华气度。嘴里一迭声道：“错了，错了！我错了，要我如何都可以，只是你不该这样罚我！”

    容光呆若木鸡，手中仙剑一松，“叮当”掉下。

    他向前一步，想要捞住归黎往下坠的身躯，却不料被蕴华一手打开，大声喝问道：“为何伤她性命？！她如果要取我的命，那便是我应当遭的劫！”

    容光闷声说道：“兄长乃是下代天帝，护你是我的道。目前此道已了，此后便再也不用顾忌其他了。”

    他仍想伸手去接住那徐徐倒下的妖女，蕴华振袖将他挡开，两人衣诀翻飞间激起阵阵灵气动荡。

    外头峰下的大殿却突然奏响仙乐，是宴席正式开始，继位天帝该正式出场的时辰了。

    二人都听闻了这声响，蕴华身形略微一顿，他二弟已然将他击开，伸出左手揽住归黎的身躯。

    又腾出右手从地上捡拾起那柄要了归黎性命的仙剑，居然以体内灵力将其由剑柄至剑身生生震碎。手一松，掷洒在地，毁去了。

    这柄剑名唤寰尘，是件上古神兵，司的正是斩妖除魔。剑身有灵，噬骨熔魂。中了这剑后，以归黎的妖躯，绝无生还可能了。

    “兄长，她有她的道，我有我的道，如今都已了了。此后，我愿生生世世随她而去，不再为道所困。”

    蕴华眼睁睁地瞧着自己的爱人死在最疼爱的二弟手上，明知已经无救，仍不死心地伸出袖袍一揽，想要将归黎的身躯捞回。

    而容光出手与他斗法，绝不让他碰到归黎的躯体。

    山下的仙乐声声在奏，催着宴席开场。沉稳如蕴华也开始着慌，他是未来天君，这短短时辰之内，几个至亲之人之间发生的生死争斗，万万不可被外人所知。

    容光的法力向来不在他之下，甚至比他更胜一筹。因为爱敬哥哥，从来不与他为难。此时，却像是颠覆了前半生的信念一般，拼足了力气在与他为难。

    蕴华动了真气，劈出袖中的玉真镜，大喝道：“还我归黎！”

    那镜子是慑取神元的法器，容光如果还有寰尘在手，或许可以一挡。再不然以他的身法，无论如何也能躲开。谁知他手中抱着归黎，竟像中了邪一般，与归黎刚刚的样子一模一样，不动也不躲。

    蕴华原本只是气急，眼下着了慌，伸手要收镜已经来不及。那镜子在容光身前一晃而过，再回到蕴华手中时，镜中已经是灵气四溢。

    容光恍如木雕，出声道：“，兄长，她已经死在我手上，救不活了。你要的是妖族公主，要这具残躯作什么？”

    言毕，一口鲜血喷薄而出，将身上地下染得鲜血淋漓。

    蕴华知道自己刚刚那一击，若不是中途收手，他大概已经无救。纵然收了手，大部分的仙元也已遭了损毁。

    容光颀长的身形单腿跪倒，却还在勉力支撑住不让怀中归黎的身躯倒地，而她的身躯到底是在不可避免慢慢变形，眼看要显出原身来。

    蕴华心中疼痛难忍，看着面前的胞弟，伸出手去道：“容光，我不是故意伤你。你来，我马上找医倌来为你疗伤。”

    容光摇头，嘴角的血依然淅淅沥沥，低声道：“兄长，容光去了。”

    他身上各处都氤出血迹来，愈加虚弱。竟是拼着最后的力气缓缓站起，抱着毫无生息的归黎，慢慢朝山下而去，两人身躯一道一寸寸变淡，直到最后失去踪迹。

    蕴华站在原地，形容已僵，做不出动作，亦没办法抬脚去追拦。

    作为至尊无上的仙者，他清楚地知道归黎已死，容光仙元将散，他至亲至爱的二人，转眼间一死一伤。他追什么？追回来又能做什么？

    况且此时此地，夜宴在即，容得他走么？

    ……

    不到半个时辰。毓灵山宴席已正式大开仙门，各路仙倌们并着妖界之众纷纷进殿来贺。大殿内外歌舞升平。

    蕴华携着一女子由后殿款款而出，瞧那形貌，正是妖族公主归黎无疑。两人坐在一处，款款携手，言笑晏晏，情投意合。

    将这场大宴，热闹地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