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来报信儿,说明阿爹还没回来。不必惧怕。”
“嗯。”白承夙点点头,“师父,你要记得早年允诺过我。万不可丢下朕不回还了。”他今日里等了半晌,实在是心慌。
脱下重重衮冕,他的面庞其实与几年之前相比也并没什么大的变化。在无虞的这间小殿里,他仍像是十多岁的那个少年皇子。
这是他第一次尊称她为师,却没听到那头回音。还想再出声询问,却觉得眼前模糊,脑子逐渐混沌,一切都很滞重,意识涣散起来。
恍惚间殿内似有光束在闪耀,还有惊叫声,却没有内侍来禀报护驾。又似乎听见争执声、摔落声响起,有人惊叫道:“阿爹!”“不可!”
是无虞的声音。
他想睁开眼睛问她一句不可什么?
有何不可?
不可应承他?
然而眼皮有千钧重,他实在无力可支,光和声音都在混沌中寂灭了。
直到天色泛白。
醒来时,殿中空无一人。
他的师父向来是不喜欢人伺候的。每当入夜便遣了奴仆们自去歇息,不用当值。现下天色将亮未亮,寝殿中空空如也,本是寻常。
白承夙起身,见自己躺在她的床榻上,她却不在。
这本来也是寻常,往常他喝醉过,无虞便将他拖到自己榻上,一人一床被子胡乱裹着睡了。若是早起,便自己出去练功。
他看那几床被褥,依旧是凌乱的一团,却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这地方,空得有些可怕——感受不到无虞的气息了。
他慌忙站起,踩翻了数道摆设、推翻了屏风、书架与月牙凳,在殿内四处狂奔翻找。又唤来她府内的所有当值仆从,前院后院,乃至隔壁自己的太子宫殿,全都寻遍。
等待他的只是一个空字。
岳国虞帝的此后余生,再也没能见到他的女官。
他在位之年派了无数暗卫四处动作,从未停止,但没有得到她丝毫的讯息。
此后四十余年,岳国征战四方,四处扩散国土,励精图治。虞帝纳妃百二十人,却未留曾下子嗣。
又在西边国境交界处一座名曰普渊的小山之下建了一所行宫,常常住着,不愿回国都,甚至臣子死谏,也不为所动。
晚年间,禅皇位于子侄之后,愈加沉迷修仙,却一无所成,没什么飞升的迹象。倒是活到了一百二十多岁,最后孤零零地在一处闭关石窟之中,结束了这非常非常冗长而孤独的一生,留下遗诏,不入皇陵。
若说虞帝最后留下什么,除了太庙中的身后声名,就是他沉迷修仙时所建的见山派。人皇为主,自然尊贵非常,不少权贵出身的碌碌子弟投入其中。山下的行宫最后归为了门派的屋宇,生生不息,发扬光大,成为了修仙门派中的翘楚。
他如此光耀此门派,无非是要它名扬天下,待到有人见闻了,能够找上门来与他叙旧一二。
然而直到老死,一无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