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境内,但此处仍旧偏僻,目光所及之处仍是荒野模样,山林之中多有猛兽。加之危戮任人唯亲,澄阳纲纪紊乱不堪,亲信巧取豪夺,官吏盘剥甚重,因此流民乱匪多出不少,若要执意夜行,迢瀚商队虽然不惧,却也恐生不测枝节,于是迢安早早嘱咐途无用留意道边,若有方便歇宿之处,便即驻车,明日再行上路不迟。
转过一个弯,前方便是一个开阔山坳,一条小溪自山顶蜿蜒而下,流到此处,因了地势平缓之故,便即四处分岔,化作几束涓涓溪水,或潜流地下,或回环地表,滋润出好一片繁茂葱郁的桃林杏树,此时桃花杏花均已落尽,正是果子将熟未熟时节。
林畔道边,一面不大的杏黄酒旗高高挑出,日色虽已黯淡,旗上一个大大的“酒”字却是隐约可见。
车魁途无用见了,便即驱驼上前。
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叟已然看见,早早迎出店来。
与老叟一席探问,途无用才知这家路边野店兼营客栈,虽是茅屋草炕的通铺,却是将这处四方院落的东西两面占去,少说也能住下四五十人,正面还有五间上房,专供富贵讲究之人歇宿,只是略微简陋了些。
荒山僻野之中,此处已是极好的歇脚所在,途无用听完,便要下订,但老叟却连连摆手,又将一番丑话说了出来。
原来,前几日刚有一大队客商从此经过,将店里酒肉全数吃光喝尽,此时店里只剩一些就近收来的果蔬青菜,若要吃肉,须得半月之后了,若是客人不嫌,尽可驻足安歇,价钱也是好说。
老叟便是此处店家掌柜,名字唤作山根,虽是无氏庶民,待人极是淳厚热络,只是上了点年纪,稍显啰嗦了些,口中总是念叨个不停。
途无用听着有趣,便即随口问道:“店家,你若是自来缺酒少肉,直说便罢,何必又编个由头出来诓人,话说我途无用行走这条商路已然不知多少次,自然知道此处方圆几十里都是荒山野岭,除了拒虏关的兵将,又哪来的大队人马?”
山根耳朵虽不好使,却也能听出途无用口中讥讽之意,连忙分辨起来:“客官莫不以为老汉扯谎?那可真是天大冤枉,就在……嗯,就在两日之前,一伙黑衣黑马的刀客便是从此经过,砰砰砰的半夜踹门进来,老汉还以为来了匪盗,差点被吓了个半死……”
“且住,夜半从关城而来?店家,这拒虏关城从来都是日落关门,距此也不过两三个时辰的路程,如此算来,那伙人马又是如何能够通关而过,哈哈,你这不是扯谎又是什么?”途无用诈唬道。
“至于何时通关,老叟却是不知,但那伙黑衣黑马的人儿确实夜宿小店,而且高声大气,蛮横得很,不等活计招呼,便即骂骂咧咧的自行翻箱倒柜,找酒取肉,老汉养在后院的两口猪、六只羊连同所有的鸡鸭也被这伙客人一并杀尽吃光了,这才没了酒肉招待客官。”山根此时说起,仍旧有些不忿。
“吃了这么多?如此算来,那伙人足有百十人了?”途无用诧道。
“何止!小店后面果园里的桃树几乎都拴满了黑马,照老汉来看,应该不止三两百匹!”山根说完,却是意犹未尽,继续埋怨道:“那伙人粗鲁至极,倒像是一伙盗匪,老汉见他们人多势众,也只能忍气吞声,好在一个腮下生有黄毛之人似乎便是头领,出手倒是阔气的很,第二日临走结账,直接把这个抛给老汉,喏,你看!”
山根似是唯恐来客不信,说完便将一块黄澄澄的物什拿了出来,同时脸上浮出一丝炫耀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