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男站在热雾环绕的浴室,挽起湿漉漉的头发,她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擦掉镜面上的水汽,透过潮湿朦胧的光滑镜面,她看到一张美丽的脸庞,熟悉又陌生,她盯着看了一会儿,就不太认识她了,但她永远不会忘记这张脸,她长得太像父亲了,尤其是那双明亮的眼睛,有太多人这样对她讲,事实上胜男自己知道的。她十分想念他,那个沉睡在土地里不会醒来的男人,在胜男心里,他是完整地睡在地下的,永远不相信他是虫蚁啃噬之后的那具骷髅。
胜男裂开嘴巴对着自己笑了笑,但很快笑容就消失了,因为又假又丑!
但她很满意自己平坦的小腹和瘦骨嶙峋的身体,她笑着转过身走到自己的书架前,打开透明盒子,取出存放在那里的半截打火机,打火钮上的污泥还完好保留着,陈旧的明黄色在胜男看来十分美丽,她按动按钮,火苗在银色钢铁里喷射而出,胜男一松手,它就消失了。
火焰的生命比人的生命更漂亮些!
胜男拿出柜子里的一只烟,让火焰包裹着它,香烟舔着火舌很快化为银白灰烬落在地上,胜男将它放进烟灰缸里,屋子里很快充满了香烟的特有香气。
吱得一声,窗户打开了,“姐,你不抽就别浪费我的烟!”
“你才几岁!还敢跟我说你抽烟!”
“我不跟你一样!我让着你!”
胜男笑了,“阿强,过会儿跟我们一起吃饭吧。”
“你们?不去!”
“今天什么日子你记得吗?”
钱家强手里拎着一个长方小盒转进屋里来,盒子并不很大,却十分精致,他把盒子放在桌上,“不记得!”
“去哪?”
“刘家堡!”
胜男穿了一件玫红色的毛衣,她将刘海梳起来露出自己漂亮的额头,用眼睛仔细在发卡盒里挑选很久,最后选中一个粉色的纽扣结发卡,胜男对镜端详,看到自己无可挑剔地美丽才吐出心中的一口气。
香烟燃尽最后一丝烟丝,胜男拿起那只打火机,绕过打火按钮胜男用棉布慢慢地将它仔细擦拭,“胜男!”胜男吓了一跳,将打火机迅速放进透明盒子里去。
修平是第一个进来的,他的手里拿着一朵小小牵牛花,一进门就递到胜男面前,花朵很小也有一些枯萎,在修平的手里显得那么柔弱,但胜男依旧是开心的,“生日快乐!”
“这个时候你还能找到喇叭花?”
天气已经开始冷起来,花朵开始逐渐凋谢,这朵淡淡紫色的小小花朵让胜男充满了惊喜,“小青龙南边儿,道上随手摘的。”飞飞手里也拿着一朵,“这个也给你,生日快乐,胜男姐!”
栗子不好意思地拿出自己右手里那一朵,“生日快乐!”
左手一张,“这是同子的!”
胜男笑了,“不花钱的就是好,一人一份!”
栗子抱住她,拿出一个卷轴,“送给你!”
胜男有些疑惑地看着它,像是一幅画,胜男抱在怀里要打开它,栗子握住她的手,笑着说,“还是等你回来再看吧,我怕有人不高兴!”
胜男满心奇怪,看看修平再看看修飞,“别看我!”
“走了!”栗子挽着胜男,修平和修飞抱着柚子和芒果走在前面,穿过庭院出门一转就是钱同疏的家。
栗子和胜男挽手看着兄弟两个并肩走着,一样的身形,一样的背影,胜男突然问道,“看背影你能分得出来哪个是修平,哪个是修飞吗?”
“张修飞外八!”
胜男惊了一下,盯着张修飞的走路的腿,左脚向外迈出一步,紧跟着右脚轻轻外翻迈出一步,果真是外八字,只是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干什么,你还不跟他说话!”
“我没有不和他说话,是他先不理我的!”
“我看也没有!”胜男顿了一下,“修平呢?”
“这次考试的笔记是我帮他写的!”
“我看张修平脖子有点粗,鼻子还塌,有点丑!”
“关键是他脑袋还特别大,像大头儿子!”
“哈哈哈,这么一说张修飞也是有点大脑袋!”
“俩大头儿子呗!”
“哈哈哈。”
“你笑什么,把人扔河里你还跟我笑!”
“我没笑!”同子哧地又笑了一声。
胜男四个人刚一进门就看到了尴尬一幕,钱老师涨红着脸正对着满脸嬉笑的儿子,他艰难的样子仿佛面对的是爹,不是儿子。四个年轻的孩子站在门口不知进退,远处的同子奶奶和爸爸望着他们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这时候,挽着钱丽的胜男一转身,两个人就迈出了门,钱丽伸出一只手握住飞飞,修平趁势紧跟着举步逃离。四个人默契地前前后后走出了钱老师家的大门,然后转身藏在门口。
“他们找你有事?”
“不知道。”
“不知道?”
“没人说话就被你吓走了!”
“那不是你,你说你干什么把人扔河里?”
“谁啊?”
“你说谁,方韵阿姨!”
“谁是我阿姨,我不认识!”
飞飞偷偷捂着嘴笑,修平敲敲他的头,飞飞闭紧嘴巴用力地点头,院子里传来奶奶的声音,“好了好了,你不要说了,我看那个女人也不是什么好的,跟一个孩子斤斤计较,幸好你没有去见她!”
“妈,现在是小疏不对,他害人家落河,那天他们一群人鬼鬼祟祟的,我亲眼看见了的。”钱丽在门外听得心里砰砰直跳,飞飞笑着回头看她,但被她的一脸担忧打了个一层霜,钱丽戳一戳他的大脑袋小额头,“还笑,都是你们惹的祸!”一瞬间,这种笑骂不羁的感觉一下子回到了两个人的身上,张修飞对着她再次笑了起来。
“小疏是你儿子,你要怎样,打他一顿?”
“我不打他!”
“先不要说了吧,今天是胜男的生日,屋子里的蛋糕你看到没的,一群孩子等着呢,你不要扫他们的兴,”看儿子不说话,同子奶奶继续说道,“小疏啊,和爸爸说,自己以后不会了!”
钱同疏立刻会意,脆声说道,“我错了,以后不会了!”
钱维桢永远无法说服自己的母亲,也没有资本教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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