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绕了一圈又一圈。
躺在床上根本睡不着,眼泪湿了枕头,就换爸爸妈妈的床睡,又湿了换客房睡。甚至换到了阿姨曾经睡的小床上,她也没有睡着。
半夜里,院子里的狗窝里,可以看见一轮月亮挂在天上。
那是何晚风小朋友第二次体会到,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好像撕裂了的痛。
第一次是妈妈走的那晚,就是那一晚她偷偷地从安全楼梯跑了出去,跑丢了拖鞋都不知道。
卷缩在街边一把长椅上与一只猫过了回归平静的一夜。
那时,家像个咒盅。
全是碎裂的巨响,恐怖邪恶的咒骂,像每一个角落都是撕咬狂吼的怪力乱神,那时她好畏惧这个房子。
像逃离密林鬼屋一样不顾一切地冲出去。
可是,这一次,她又觉得这栋房子里可以闻到,妈妈的气味,爸爸的气味。
甚至是她出生时睡的小床那熟悉又依恋的味道。
所有甜蜜美好的气味。
所有的东西她都想用手摸一下,再摸一下。
那些房间里数不清的玩具小人会被丢弃出去吗?
储藏室里的那些旧家具和大相框会被当成垃圾吗?
厨房里妈妈亲手给她缝的坐垫会不会流转到旧货市场里?
她觉得离开这里,就像从胸口扎进一把细细的钝矬的利器,要割掉什么地方一样痛,一样残酷。
这一夜,她第一次品尝了人世最真切的残忍。
第二天,她很乖巧地站在爷爷奶奶面前,脚边只有那两件小小的行李的时候,每一个人都很震惊,然后很安静。
人生,真的是此一时,彼一时。
何晚风小朋友对爸爸妈妈的那一点点不愿说出来的怨恨,这一刻也化为无有了。
再不乖的爸爸妈妈,也比没有爸爸妈妈强。
她不恨他们了。
她只想再见到他们。
可是,再见到爸爸的时候,他牵着另一个肚子里有了宝宝的女人的手。
那里面,是一个小恶魔,一个比她还恐怖、还残忍、还不可理喻,还无情与义的小东西。
因为,何晚风小朋友知道,爸爸曾经给过她的所有的美好和爱,都从此,被这个宝宝夺走了。
她看着爸爸,强忍着眼泪,转身就跑了。
我也曾经是个宝宝啊,待在温暖的妈妈肚子里的宝宝。
(喂,在她人生如此艰难的时刻,男一在哪里!咳咳,没,还没到最惨,还没。当然要在最惨的时候出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