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入乡1

    这是很久以前的故事了。

    既然是很久以前的故事，人们自是要谈论一二。后来，这个故事也就成了一个遥远的神话故事了。

    刘明远提着行李箱，来到了这个久别多年的小村。他喜欢这个村子，却不能说是“回来”。当他还是一个小男孩的时候，来过这里，也是他平生第一次到这里来，这是母亲的故乡。

    从今天开始，他要在这里小住了。

    几年前，母亲因病离世，后来，他在母亲的遗物中发现了一朵干花，花旁附一小诗：

    万世飞羽何自在

    念此生

    只为卿。

    他这次来，自然不是因为这花和诗。

    外公病重，他想念外孙，天天喊着想见明远。或是天意如此，外公所有的儿子都生了女儿，明远是这个大家庭中唯一的男孩，但母亲却一直不让他回去。

    在他的记忆中，母亲似乎回过几次黎丘。而那次他与母亲同去时，还是个八岁的孩子。那里物草丰美，山峦起伏，云海翻腾。他依稀记得那些山上的飞鸟、虫鸣，还有萤火虫烁烁的傍晚……

    黎丘是个地名，那个被称为母亲故乡的地方。明远喜欢这个名字，但他一直疑惑为何母亲不让他回去。他也曾问过母亲，她没有过多回答，却一脸的态度坚决。

    作罢，常年在那个父亲从小成长的地方待着，不知不觉他也已度过了二十多年。那座城他太熟悉了，熟悉到那已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

    而黎丘在他心里，只是一个山野中的小村，一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地方。年轻人自是不会喜欢那样的地方。

    “你母亲啊！她平生多想回去啊！唉！”父亲有次跟明远促膝长谈，话到中途不禁提起了夫人。

    父亲把手放在明远肩上，口中一个字一个字地吐着，似乎那些字一个个都在扎他的心，使他面色看起来很难看。

    那是一种艰难的神色。

    他偶尔注视窗外，明亮的灯光照得他有些不自在。他想借以外面穿梭的车流，舒缓内心的难受，也借此避开明远的目光。

    “想回去，为什么又不回去呢？”明远一脸茫然。

    他看着父亲的神情，猜测着许多的可能。毕竟，他已不是小孩，很多事情不需要父母告诉他，他就已明白。

    父亲很纠结，是否要告诉明远这件事，但话到嘴边，他又咽了下去。

    空气中都是等待与纠结。

    “你外公……还是回去看看他，陪陪他吧！”

    父亲欲言又止，那些他不愿道出的心事，已在心里放了几十年。而今，不说也罢！

    前几年，明远离开了高薪工作，与朋友成立公司。那些年他忙于创业，母亲生病了也少有陪伴，而今想来，心里万分难受与懊悔。

    虽然公司已经做大做强，但对于母亲的那份歉疚便永生也会折磨他。而今，外公生病，或是上天怜悯，给他将功补过的机会。他未加思索，便同意了。

    安排好公司各项工作，父亲为明远择一良日，践行送别。想当年，明远上大学，都是在本省，未曾出过那样久的远门。即便后来，明远为了公司天南海北地跑，却是不日便回了家。

    父子分别，最不舍是父亲。明远早已成人，且万事不由父亲操心，但作为父母，孩子终归是孩子，难免千叮咛万嘱咐。

    父亲近年身体欠佳，虽然请了人来照顾，他仍有些不放心，临行托了朋友多加照料，如此才安心离家。

    飞过几千公里山河，再乘高铁行过几百公里，才到了黎岚那座小城。明远本欲租辆越野奔于山间，从黎岚到若水镇一路爬山，越野行于其间定是自在，怎料从若水镇到小黎丘那段路最多一米宽，若非两轮，其他车是如何也过不去的。乘了小客车去到若水镇，再往前，山路崎岖，行走便是最佳的选择，再加上带了行李，他也只能步行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