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撑伞的宫人摸了摸怀里的东西,手里的伞往自己这边挪了挪,不敢打湿怀里的东西,忙道,“莫磨蹭了,快送去宫门同人交接了,好早些回来休息!”
推板车的宫人连连应声,加快了脚下的速度。
雨依旧在下。
去而复返的工夫,一局棋也不过才下了三分之一。众人看的正是入迷,轮到安国公了,看着眼前隐隐已压他一头的白子,安国公皱眉,一脸犯难之色。
“这一子……”
“祖父。”身后一道清越的声音响起,正皱眉发愁的安国公闻言眉头顿时一松,起身,道,“言哥儿,你来替祖父落这一子!”
如此个理直气壮的语气……观棋的大人们笑了开来:国公爷这般光明正大的耍赖的吗?
对弈的梁大人无奈道:“……好吧!左右对弈的都是姓季的,换一换也无妨。”
季崇言接过安国公手中的黑子一子落了下来,开始专心同梁大人对弈。
棋局渐入佳境。
……
……
“刺啦”一声,御书房内的烛火烧到了芯子,烛火跳跃了一下,整个御书房之内的灯火晃了晃。
躺在软塌上的人睁开了眼睛。
……
……
侧殿之内的太子正焦躁不安的在里头来回走动。
他都两盏茶水下肚了,这赵还怎么还不回来?
不但不回来,里头怎的连一点声响都没有了?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虽说因着内心的惊惧和不安,比起往日来,此时的太子多了几分耐性。可这耐性终究是到头了。
终于,再也按捺不住的太子腾地一下起身,向侧门处走去,手指触到那扇拉上的侧门,正要推动时,那扇门却是无力自动,自己拉了开来。
太子心中一记咯噔,一股不妙之感油然而生,然而此时开不开门已不由他了。
一道惊雷撕裂昏黑的天空,照出了那张出现在门后的脸。
他双腿一记哆嗦,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父……父皇!”
……
陡然的一记惊雷将殿内对弈、闲聊、看话本子的高官权贵们皆吓了一大跳。也将运送废弃物料板车的两个宫人吓了一大跳。
“夏日多雷雨,习惯就好了!”撑伞的那个宫人率先回过神来,同等候在宫中侧门口的两个宫人交接了一番,宫人点了点头,拍拍那宫人的肩膀,似是安抚,而后接过了那一板车的废弃物料,走出了皇城。
……
……
“啪!”随着最后一粒黑子落下,被杀的只剩小半片苟延残喘之势的白子终是被里外合围,走不出去了。
梁大人无奈的将手中的白子放回了棋盒里,感慨道:“世子好棋艺啊!”
“那是自然!”中途拉来长孙帮忙对弈的安国公一脸的与有荣焉,得意道,“我家言哥儿自是最好的。”
一句话又惹得众人的一阵哄笑。
正哄笑间,一个宫人匆匆自殿外跑了进来,来不及见礼,便大声开口问道:“大人们可都在这里了?”
宫人比起寻常人尖细了不少的声音很是引人注目,正在殿中对弈、看话本、闲聊的官员们皆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向他看了过去。
小宫人带着一身的雨水匆匆跑了进来,此时站在殿内,脚下的绒毯已被浸湿了一大块。
能入朝做得高官的,记忆里自然不会差。这个小宫人被大太监留在这里待命,先时跑进跑出的伺候帮忙,一举一动皆十分有礼,半点不敢怠慢众人。
可此时匆匆跑进来的小宫人对上他们连见礼都来不及见礼,而是直接开口问了这一句,如此急迫的样子……难不成是发生了什么事?
众人互相对视了一番,神情凝重了起来。却没有人开口问发生了什么事,而是说道:“有几位大人去恭房出恭了。”
小宫人点了点头,道:“我等已经派人去找了。”
这般急切点人的架势……一众官员们再次互相对视了一番,心中一震。
那宫人却来不及对官员们说话,只是再次小跑了出去,同外头的宫人们交接一番之后又回来道:“大人们且缓缓再出宫吧,圣上有话要问。”
圣上要问话啊……那看来是真的出事了。
那……出什么事了?
待到宫人走后,官员们猜测了起来。
“难不成是有人行刺,想要抓刺客?”有人说道。
再圣明的君王也难以保证不会得罪人,有刺客行刺这种事在所难免。不过如今在位的陛下不是个寻常的君王,以军功起家的陛下当年可是不折不扣的将星,什么刺客能伤到今上?
他们想象不到。不过从小宫人口中的“圣上有话要问”可见,陛下并没有受伤。
就算没有受伤,刺客还是要抓的。众人不以为然。
不过,也有人对此持不同的意见。
“这个天行刺?”大理寺卿纪峰摩挲了一下下巴,指了指方才小宫人站立处的雨水,道,“这么大的雨同护卫们过招,而后再进御书房同陛下过招?”
反正,雨水遮挡视线,阻碍行刺,反正换了他,他不会选这种天行刺的。
纪峰这话当然也有道理,又有不少人胡乱猜测了一番,却都站不住脚。
不过,官员们也不以为意:左右到底发生什么事,迟早会知道的。
两个时辰的雷雨一晃而过,待到昏黑的天上乌云散去,渐渐露白,在街边茶馆等了一场雨的的卢这才结账出门,翻身上马,摸了摸怀里的东西飞快的向城门处奔去。
云收雨停,皇城上空的乌云散去,再度露出了天空原有的颜色。
澄澈如洗的天空清亮过人,可等在金銮殿内的一众官员大臣们心情却不见好。
天要留人,回不去了啊!
这个要留人的天同两个时辰前留人的天当然不是同一个。
这个天,是天子。
陛下有令,金銮殿内官员无事不得擅离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