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
是因为她们平时更注重卫生吗?还是涂了香水?
他越是思绪沸腾,心脏就跳得越快,像是随时都有可能从嘴巴里跳出来。
徐向阳心神动摇。他干咳一声,连忙试图转移话题。
“况且,就算我真要开摩托车把你送出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毕竟我还是未成年,去高速公路的话,遇见路卡收费站之类的地方肯定被拦下来;而要是走山路……雨天路滑,眼看又马上要入夜,安全性得不到保障。”
“哇,你考虑得好多。”竺清月惊叹,“真厉害。”
徐向阳抓抓头发,表情略显苦恼。
“没办法啊。就算明知道身边就有个脑袋比自己聪明不少的家伙在,可她看起来却是一副完全不肯动脑筋的样子。所以,只能由我这个更笨的人来殚精竭虑了。”
“呵呵,谢谢夸奖。”
班长大人的手紧紧抓着徐向阳的肩膀,心满意足地依偎在他的胸口。
“你说得没错,我的思维已经完全停摆了,现在的我,只想一个劲儿地依靠你。”
“你干嘛说得那么自豪啊……”
他忍不住再度叹气。
不过,之前那种淤塞在心头的烦闷和不安,这会儿开始渐渐释怀——徐向阳知道其中的理由,因为他的心情总是在伴随着女孩的情绪起起落落。
他轻声说。
“你看起来好像高兴了些。”
“是吗。”竺清月想了想,微笑着点头,“……嗯,我想是吧。”
“你甩掉那个一直跟着你的东西了?”
“嗯。”
望着清月再一次轻轻颔首,看着那张俏脸上浮现出发自内心的欣然笑意,徐向阳虽然还是有点没搞明白情况,但这并不妨碍他为女孩感到高兴。
“那就好。”
他撑住膝盖,再度站起。
“肚子饿了么?”
女孩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腹部,老老实实地点头。
“好像是有点。”
“那你在这儿等一会儿。”徐向阳笑着说道,“我去泡两碗面。”
*
望着男友的背影消失在打水处拥挤的人群中,竺清月的嘴巴正在越咧越大,几乎要到合不拢嘴的地步;而等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已经差点连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女孩赶紧抬起玉手,轻掩朱唇,免得自己刚才那副笑得像傻子一样的表情被别人注意到。
其实她很清楚,向阳他光是一路把她送到车站来,就已经够辛苦了。
从自己突然提出要离开锦江市的要求开始,他就一直在为她忙前忙后,奔波碌碌,没有片刻停下来休憩的机会。
她向来自诩为合格……不,应该说是完美的女友,本不应该让恋人如此辛苦。等抵达车站后,不管怎么说都该轮到自己来为对方服务了。
可结果,无论是买票还是准备晚餐,都还是徐向阳一个人在负责。
但是——
尽管竺清月的内心正在被愧疚心理微微揪紧,一种无与伦比的幸福却早已彻底淹没了女孩的大脑,让她无暇他顾。
看着恋人全心全意为自己忙得团团转的样子,浓稠如糖浆的甜蜜感自少女心湖深处泛涌而上,这种感觉足以叫人魂魄颠倒、神思不属。
她只想安静地躺在座位上,什么都不用做,只是单纯地看着他,享受着他带给自己的温柔。
即使连她自己都知道这样很不对劲,可还是忍不住内心的贪婪,无止尽地从对方身上汲取精神上的养分,实在舍不得停下。
请再等一会儿。
是的,再一会儿功夫就行。
仅仅是“现在”而已,她想,这一刻,就让我好好享受被心上人眷恋的感觉吧。
不会太久。因为要是照这样下去,她说不定会被向阳养成一个废人……
啊,那样的结局,听上去好像也还不错?
竺清月用手轻抚着胸口,感受着在心腔内涌动的那份雀跃。
她吐了口气,目光转向远处的车站门口。
淅沥沥的雨水将玻璃窗户涂抹上一层湿润的薄膜;自外界映照进来的光芒,时不时从那上面一道又一道蜿蜒滑过。
这场朦胧的雨从午后开始,直到晚上都没有任何停息的意思。
行色匆匆的人们在出入口附近打转,挤挤挨挨地塞入视野尽头。
座位上的她漫无目的地打量着一张又一张陌生人的脸,觉得它们就像是一张张悬浮在空中的面具……
无关紧要的家伙,在这世界上可真多啊。她百无聊赖地想。
徐向阳什么时候回来呢?
明明恋人才离开她身边不过两三分钟,她就有点坐不住了。
——突然的,竺清月的呼吸停滞了。
她的身体在那一刻瞬间绷紧,浑身上下的神经和细胞仿佛都在尖叫呐喊着同一个答案。
在无数张人脸的攒动中,她看到了一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
“妈……妈……?”
她的喉咙里颤抖着传出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
那个女人,就伫立在灯火通明的大厅内,笑容满面地注视着自己。
一个又一个的乘客与她擦肩而过,却都恍若未觉。
母亲举起干瘦的手臂,旁若无人地朝自己缓缓招手,那一系列动作就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
周围的所有景象都变得模糊起来,视野的焦点集中在了女人的那张笑脸上。
竺清月的脸色变得煞白。
她盯着母亲的脸庞,发现这张脸正在变得越来越清晰,好像正在逐渐朝自己靠近;
她的双手死死抓着座椅两旁的扶手,胸口激烈起伏。
为什么……为什么妈妈会在这里?
我明明,明明已经——
而就在下一刻,女孩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她所看到的一切,原来都是她凭借自己的意愿招来的。
想要甩开它,就像一个人想要通过不断加快步伐奔跑、来甩掉紧跟在身后自己的影子一样,是永远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没有比这更荒谬的了。
……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人们头顶流水般倾泻而下的灯光,此刻却像起了波澜似地颤抖,一盏盏白炽灯泡在不稳定的电流中时亮时灭。
伴随着乘客们的慌乱惊叫,本来亮如白昼的候车大厅,转瞬间暗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