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该置身何处,就算杀了董卓,那今上呢?我等要尊帝还是尊王?难不成,再来一次废立?”
如果群雄讨伐董卓,那到时候该尊刘辩还是该尊刘协?若继续尊刘协,那岂不是证明董卓做的其实没错,那些所谓义士与叛贼何异?但若尊刘辩,再谈一次废立,皇家威严就成了一个笑话,这绝非蔡邕愿意看到的。
“这”王允皱眉,看了看蔡邕道:“我等可以尊帝亦尊王!”
就当一笔糊涂账过去便行了,甚至激进一些,杀一个,留一个,当然,这个罪名不能由他们来背。
“胡闹!”蔡邕一拍桌案怒道:“如今国家艰难,我等身为汉臣,正该辅佐皇室肃清寰宇,中兴汉室,尔身为人臣,如何生出这等不臣之念,若如此,你与董卓又有何异?”
王允被说的面红耳赤,他如今身为当朝司徒,虽然是董卓给的,但如今洛阳士人,袁隗告病不出,荀爽隐退,其余人几乎都是以他为尊,哪个还敢这般当面指责于他?
一时间,气氛有些紧张,便在此时,远处突然传来幽幽琴声,琴音飘渺、空灵,令人不觉间心情舒畅,种种愤怒、不平的怨气也渐渐消散。
蔡邕叹了口气,摆手道:“罢了,道不同不相为谋,子师好自为之吧,老夫已然年迈,无心过问俗事,或许慈明是对的。”
“既如此,允便不叨扰了!”王允深吸一口气,起身对着蔡邕一礼,转身离开。
“家主”管事送王允离开,方才回来,对着蔡邕道:“司隶校尉陈默,已在偏厅等候,是否将其唤来?”
“失礼于人,理当我去见他。”蔡邕摇了摇头,这段时间,他是真的心烦,皇室的威信,士人的颜面,董卓的出身,他夹在期间却难左右逢源,想要坚守本心,但世事却往往不如人意,让他颇有心神疲惫之感,还好女儿在身边,每日以琴声舒缓心情,才让他好受一些。
当下起身去往偏厅。
陈默已经是第二次听到这琴声,非是他没听过,云思也会弹琴的,但不说难听,但在陈默看来,也就那样,直到那日在凉亭中听过那女子琴声之后,才知音律到深处,亦能达到触动人心灵之感,心中萌生出几分想要学习音律的想法。
沉浸在那淡淡的琴音之中,陈默竟没发现蔡邕已经到来。
管事看着闭目听琴的陈默,想要上前将陈默唤醒,却被蔡邕阻住,示意管事离开,径直来到主位跪坐下来,看着陈默的样子,心中的烦躁也少了几分。
不知多久,琴声停了,陈默也渐渐清醒过来,看到蔡邕,连忙见礼道:“小子无状,蔡翁恕罪。”
“无妨,小女琴艺可堪入耳?”蔡邕微笑着摇了摇头道。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寻。”不知怎的,陈默脑子里崩出这么一句话,顺口说出。
“妙句。”蔡邕点点头笑道:“昔日将军所做论战,我曾想收录书库之中,却又觉杀伐之气过重,但若论文采,将军已不下当世任何人,只是不知为何少有将军诗赋问世?迄今为止,老夫也只知论战一篇?”
“蔡翁恕罪,只是在末将看来,如今天下动荡,我辈要做的乃是为国效力,诗赋虽能陶冶情操,却难救国!”陈默歉意的看着蔡邕道,他虽然文采不错,但要说当世少有,陈默是不信的。
“若是十年前,老夫定要骂你。”蔡邕闻言叹了口气道:“白白荒废了这般好的天赋,但如今看来,或许将军才是对的,如今的朝廷,需要的不是我这等酸儒,而是将军这等能在国家危难之时挺身而出的义士!”
“蔡翁言重,世间万道,皆有其理,之时在下所选之道不同尔,若因此便说诗赋无用,也太过武断。”陈默摇了摇头:“蔡翁双绝之名,默是十分敬佩的。”
蔡邕乃当世大儒,但有两样技艺却是堪称当世之罪,一为书法,蔡邕的飞白体可是当世士人争相效仿的字体,另外一绝便是琴,虽然陈默没听过,但见识过刚才那蔡邕之女的音律之后,陈默是不敢小觑的。
“都说你为人和煦,最擅与人交际,为何此番却将自己置于此地?”蔡邕看着陈默,不得不说,陈默很懂言语之学,至少与他谈论,不会觉得不舒服,宦海浮沉数十载,蔡邕很清楚这说话其实也是一种能力,而且很重要。
“善于交际,并非一味逢迎,有些事,能让,但有些事不能让!”陈默沉默片刻后,认真道。
“说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