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恩情。”
周嬷嬷既惊又怒:“哥儿,你是老实不会说谎的,当真是这样?”
齐映完全失语,片刻后,点了头。
怪不得他日日手抖得厉害,竟是背着人去卖力气。他是要科考的,一双提笔写字的手竟是去搬货,想到这些,周嬷嬷无法接受,眼前擦黑有些晕眩,晃晃身子,眼里空空地,掉头就走。
“这……。”林大田愣了,忧虑地问,“是我说错话了?”
“不,不关林大哥的事。姨母对我寄以厚望,一时难以接受。职务无贵贱,她必能谅解。”齐映浅浅一笑,“万请见谅,来日必登门道谢。”
林大田摆摆手:“且不说道谢的话,说正事,眼前你怕是有坏事要临门。”他挨近齐映,压低嗓子,“前几日那份誊录的状纸不见了,我心里边就觉得大概有好事的人打你主意。今,衙门里收到消息,叫人找你,喊你去县衙领酬金。我看,领酬金是假,跟你细算账目是真。遇上事,通知哥哥一声,哥哥帮你周旋。”
誊录一事,齐映并不是意气用事,既做了,不后悔。林大田与自己相识不满一月,如此热心,一大早特意上门告知避祸,齐映十分感激,长揖答谢。
“读书人这套我不会。”林大田扶住齐映双手,抱拳道,“你肯为百姓说话,好人应当有好报,否则哪个还做好人,日子一久,满天下全是作恶小人,谁都快活不了。”
天空的云层遮住太阳,整座院里忽然暗了下来。
齐映送走林大田,刚刚一条腿迈进门,周嬷嬷冷下脸厉声斥他:“你站住,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他心中有愧,退出房门。白皙俊美的脸上,一双眼眸是云雾缭绕的远山,里面藏着太多太多情绪。
“你不要做出这副甘心受罚挨骂的样子。”周嬷嬷上前略略拉开他的交领处,果然,肩头肉是红的,水泡已经破了,挂着一层白皮,周嬷嬷声泪俱下,“哥儿糊涂啊,糊涂啊!我这一身老骨头不要,全部豁出去,哪怕给人浆洗缝补,也会供着你。”
“姨母的辛苦,侄儿明白。”
“你明白,你明白个狗臭屁。你若明白,日日勤学苦读,准备明年的科考才是。你若明白,该记着沈家对你的大恩,老爷临走前的吩咐,要上进,要科考。还会做出这等掉进浆糊缸的傻事?”周嬷嬷托起齐映修长的双手,翻面过来看,手心也有伤口,她是痛惜极了,“这是你握笔的手啊哥儿,你不痛吗?!”
齐映喉结一滚,沙哑道:“姨母教训得是。”
他在别人的冷眼嘲讽里长大的,很早便学会如何受到委屈或打骂,以为这辈子学会把事情烂到肚子里,不坑一声便已足够。来到沈家,见到姨母、沈老爷、沈夫人、还有……沈荷,他才知道,原来自己活在世上,不单单要学如何受人折辱,还会学会如何承担他人对自己的关心爱护。
他生疏,生疏于承受恩情,惶恐不及,又不擅长用语言表达,只会默默去做,去回报。
周嬷嬷知道齐映是心疼她辛苦,才把自个活活折腾成这样,哪里还忍心再怪他,只是林大田的话挂在着放不下,便问:“你为着什么事得罪县老爷,他要你遮瞒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