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家俩兄弟搞懂了,袁梅娘是故意的,她压根不在乎月钱多少,没跟人商讨过价钱。至于原因,俩兄弟心知肚明。
“人大不了还你。”黄家大哥拍拍弟弟的肩,“老二,卖身签死契是前朝的做法。现在不这样,撑死签个十年,你再去看清,上头写几年。”
“大哥,十年啊。”黄贵哭丧起脸,“她要是一个十年再一个十年地签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
黄家大哥眉头紧锁,没辙了:“终还是你的媳妇,你的人。”
“伺候不了我,等她七老八十。瞎子眼珠,聋子耳朵,空是个摆设。”黄贵本想春花过门后,留梅娘粗使,照看孩子,劈柴做饭,当个女婢子,他俩轻松快活,这才费尽力气找她。千算万算,她袁梅娘留了一手,这下,好梦碎了。
“取走你的臭钱。”沈荷掷出黄家给的违契钱,幽幽道,“人,我要带走。你不允无妨,听闻你从前倒卖字画做谋生,衙门里还有几桩未结的案。”
黄家两兄弟对看一眼,败下阵来。
“好厉害的人,背地查我们,你到底想怎样?”黄家大哥和弟弟狼狈为奸,字画买卖上主意是他出的,岂有不怕。
沈荷招来周嬷嬷,送出两张满是字的纸。
黄贵兄弟一看,放妻书。
“要我跟她和离放她走,休想!”黄贵情急道。
“没人同你商议放或不放。嬷嬷上车,此人顽固不化,多说无益,还是请官府分断。”沈荷合上车窗,好决绝的模样。
周嬷嬷应话上车,林大田囔囔着要揭黄家的底。
黄家兄弟是针扎屁股,黄家大哥驱上前,拦住马头:“万事好商量,不就是和离书吗,签,老二,快签下。”
“泼皮,今天有捕头在场做人证,还想反悔,几件事归拢到一处,你休想跑。”周嬷嬷心直跳,强装着冷静在说话。
黄家大哥一个劲催促黄贵,黄贵就是不动,他急了,吼道:“老二,春花快生了,你不想见自己骨肉啦。没了她,把春花扶正,你不吃亏。”
黄贵白着脸,口里哓哓几句,最终按下手印。
周嬷嬷拨一份给他,自取走一份,然后进屋扶出梅娘,带上车里。
鞭子一挥,剩黄家俩兄弟在原地吃尘土。黄贵呆呆望着马车走远,想起梅娘任打任骂的好,竟然有些舍不得。
出了县,返回本县的途中,齐映买些鲜果糕饼送到车里。梅娘饥渴交加,把果子都吃了,方好些。从多年的噩梦里解脱,她怀抱着一纸和离书,满面哀伤。
问说起和离书,周嬷嬷解释:“老婆子不识字,锁院门见一张纸撕成两半,上头盖着手印,想是契书,带回来给我家姑娘看看。不知道何时,她照着写了两份,原来是预备这里。”
说得梅娘无尽感激。
本朝的放妻书是有官本的,若要和离,家家户户均按照官本来写。梅娘读过些书,看到纸上‘夫妻相对,恰似鸳鸯,双飞并膝,花颜共坐……伏愿娘子千秋万岁’等话,悲从中来。心想:黄贵跟我,几时恰似鸳鸯。他怎会伏愿我千秋万岁。
周嬷嬷问梅娘何时签下的十年身契,沈荷微微低着头,并拢双手覆在膝盖上,如实答了。
“姑娘连我也瞒了,快别说。”周嬷嬷两手直打摆,攥着契书,给沈荷递眼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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