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一袭用料考究的华贵长袍,外罩一件纯白貂裘,气度十分雍容。
此刻,眼瞧着军帐之内的议论之势愈发激烈,这位身份尊贵的亲王殿下却依旧慢条斯理的品着茶,好似周身的一切都与自己没有关系一般,浑然忘我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当我观察了他的仪态举止片刻后,心中不由得对咱们皇帝陛下的识人之明佩服的五体投地。
要知道,监军一职就相当于皇帝本人在军中的耳目,其地位仅次于一军主帅,甚至在某些时候他们还能借着皇权的威仪去左右统帅的意志。
因此史书之中出过不少监军仗着职务之便胡乱指挥军队,导致战役失败的例子。
所以每当皇帝选择监军人选时,除了要选自己绝对信任的人之外,还要考量此人会不会在军中添乱,以免发生外行指挥内行的滑稽闹剧。
而面前的这位清河王殿下,看似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慵懒做派,实则却是身为监军的最佳状态啊!
不过仅仅是装傻充楞终究还是不够的,监军的作用除了要代天子看管在外主将,连带着还有稳定军心,提振士气的职责。
毕竟底层士卒尚且有将领鼓舞士气,而到了主帅大将这种层级,又有谁能做他们思想工作呢?
我正在如此想着呢,帐内驳杂的讨论声突然渐渐停歇了下来,四周众人似乎很有默契的安静了下来,这导致原先热烈的气氛一下子开始变得有些凝重。
这时,有一名一直坐在费真下手的偏将突然站了起来,他朝老元帅深施了一礼,面带犹豫地轻声道:
“启禀大都督,末将曾驻防襄阳,与蜀军也打过几次交道,听闻这蜀国大都督姜会虽说年轻,却深谙兵法,素有姜伯约在世的美名,确实不容小觑。而这陈仓城如今又是固若金汤,恐怕贸然强攻会.......”
他话音刚落,身旁的费真立即重重一拍座椅扶手,起身高声怒斥道:
“住嘴!都督面前岂有你说话的份?来人!此人扰乱军心,拖下去立仗三十!”
费真作为骑兵统帅,本就性情如火,说话这人虽不是他从巨鹿带来的旧部,但目前也算是归他管辖,这前脚老元帅刚说立下了军令状,后脚自己部下就提出质疑,相当于是当着老元帅的面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若老元帅真要怪罪下来,轻易便能治他一个治军不严的罪名,此情此景如何会不令他感到怒火中烧呢?
而老元帅此时却依旧不动如山,稳稳坐在大案后头,他轻轻摆了摆手,挥退了正要上来拿人的两名卫兵,转头对费真沉声道:
“费将军,无需如此,军议之时人人皆可直抒己见,他方才所说也是中正之言。”
既然老元帅开口了,费真也无话可说,又训斥了那人几句,便重新落座。
我看着这场面心中只觉得有些好笑,暗道那偏将也太过迂腐了些,他心中有所顾虑固然是人之常情,可千不该万不该当着众人的面就直接说出来,要知道值此大战前夕,军心稳定才是首要之事。
这不,虽说他话没说完就被费真给制止了,但我还是能观察到在座有些将领已经开始暗自点头,显然是对那人方才的论调深以为意。
此时我突然心中一动,心说这种场合简直就是咱们这位监军王爷出场表现的最佳时机了吧,于是我赶忙又将注意力再次投向清河王身上,想看看他到底是不是如我所料一般的大智若愚。
果不其然,只见这位闲散王爷察觉帐中异样以后,竟一反常态,第一时间放下了手中茶杯,转而开口笑问道:
“诸位,本王有一事不明,想请诸位将军代为解答。本王听说这蜀国大都督姜会年不过三十,又无彪炳战功,怎会让在场诸公如此畏之如虎?莫非他真是如传言中一样,是那蜀汉姜伯约在世,天上麒麟儿么?真是奇哉怪哉!”
刘隆说这话的时候笑容灿烂,表情就好似稚童一般懵懂无知,看起来颇为阴阳怪气。
在场众人都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悍将,怎会甘心被一个养尊处优的王爷如此嘲讽呢?
即便他身份尊贵,众人无法当面反驳,但在心中也颇为愤愤不平,于是他话音刚落,军帐内就冷哼声不断,众人皆是胸前剧烈起伏,显然已是愤慨至极。
我在心中暗暗竖起一直大拇指,好家伙,这王爷简直是神了,一套激将法用的行云流水,尤其是他此时那副皮笑肉不笑的嘴脸,真是说有多欠打就有多欠打,别说是这些糙汉了,就连我都有些想给他一巴掌,真可谓是“金牌监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