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山门之后,陈玄一路往西北而行,此行是前往北辰派所在之地,丹阳山。
当初他在还没有回归陈氏之前,落脚于大梁城的严府,那属于严氏中明玉一支,待得尚算愉快。更何况,他离开严府,回归陈氏嫡脉所居的落宵洲之时,还带来了出身于明玉严家的严康等人,算是心照不宣的结盟。再后来,随他在陈氏和溟沧派中高歌猛进,他和明玉严家的联系越来越密切。
此次出门游历,他一则是进行游历,磨砺心性,二来就是要搜寻化丹所需物事。
至于北辰派,不但派中的明玉严家属于盟友,出来一趟,顺路拜访,巩固巩固友谊是应有之义。在此同时,凝练金丹所需的六药之一的甲子四侯水,北辰派中似乎也有线索。
“而且,”
陈玄目光闪了闪,除此之外,他刚才背后的阎天咒灵似有感应,冥冥之中,垂落力量,引得暗藏的阴德之气勃发,也不可忽视。
不管是阎天咒灵也好,阎天殿里的彰德宝镜也罢,感应都局限于一定范围。在以往,自己居于溟沧派山门里,根本不出来,辐射影响的区域有限。如今出了山门,纵剑飞行,所到之处,完全是一片新的区域,就会感应到“引子”和“锚”,从而发生新的变化。
自己这一次外出游历,阴德之事也得提上日程!
“刚才的感应微弱了点。”
陈玄想到刚才阎天咒灵的反应,微不可查的摇摇头,对方只能讲是一颗“小种子”,让阎天咒灵自发运转即可,不值得自己专门动作。
陈玄又飞遁了数百里后,突然心里浮出一个念头,他停了下来,袖子一挥,从袖囊中飞了一张符纸出来,在身前三尺处飘飘荡荡,骈指在上面画了一道箓纹出来,再伸手一拍,道了声:“探!”
这符纸受了敕令,霎时无火自燃,先是兜兜转转了几圈,然后往西北方位飘去,自动去寻那金玉灵气最盛旺的一处,陈玄在后面踏云跟上,待这一张符箓烧完,他又取了一张出来。
接连数次之后,陈玄也发现,自己要寻的地方并不是固定一处,而是在天上来回游走不定,想必是那些前去之人怕是都有符牌之类的信物指点门路,这才能够找到。
又是七八道符箓烧完之后,他便远远看见横亘在空的一座巍峨飞城。这座飞城由数百艘百丈飞舟合聚而成,互相之间以云阳金锁串联,上铺横板,并踏如陆,四角上有各有一座高阙,舷墙漆作金色,悬挂锦帆华旌,其下又有四只三丈大小玉貔貅镇压衔缝,城中最高处,乃是一座飞檐翘角的九层宫观,周围更有影影绰绰的楼宇拱月相伴,自有一股堂皇气象。
只这仙市上空,就有数百道遁光时起时落,如飞花银叶,灿光熠熠,不时还有从四面八方赶来的修士在空中互相打着招呼,一时呼朋唤友,好不热闹。
“就是这里了,飞舟仙市。”
陈玄目光一亮,大有兴趣,他一按剑光,从容而入,进入里面。
他遁光飞来时,剑芒激射,割裂大气,如一道星光漫空而过,灿烂夺目,比之一般驾踏法器迥然不同,一些有眼力的修士认得这是御剑飞遁,都是纷纷避退让道,不敢与他争先。
不远处正有几名年轻男女正同坐一驾飞舟,其中一十五六岁年纪的清丽少女眼前一亮,向前一指,道:“师兄,那是什么法器?”
那名师兄看了一眼,低声道:“那不是什么法器,而是借剑丸化光飞遁,此人修为至少是玄光层次了。”
少女不解道:“师兄,门中也不乏玄光境界的师兄师姐,我怎么没有见过他们驭剑飞遁,上天入地?”
那师兄无奈道:“师妹入门不久,是以不知,只这剑丸便求之不易,就算是元婴修士,也需花上十几年方能炼制出来,不是大门大派不能为之。”
“大门大派。”
在另一侧,同样有两个人在打量刚才灿若星光的剑芒,其中一人头戴麒麟冠,身披法衣,上面绣着灵禽飞兽,他眉有卧蚕,人很消瘦,可自有一股子洒脱气度,他看着剑芒,没有像对面的那些人那样大惊小怪,而是看向身侧,道,“这剑光倒是正宗,不知道是不是道友的同门?”
他身侧还有一人,一身青衣,背脊微张,五官看上去并不出彩,可一双眼睛之上,似有千百剑芒迸射,锋芒之盛,让人一看就觉得刺目,不敢与之相对,他同样看着刚刚过去的剑光,如今听到询问,毫不犹豫地回答,声音若金石,道,“不是。”
“不是啊。”
先说好的青年人听了,很是相信身前人的判断,对方说不是,就决然不是,他笑了笑,道,“既然不是道友同门,看来这人的飞剑之术也就那样,最多也就是仗剑丸飞遁,说不定连分光离合之法都不行。”
另一个没有说话,只是目光中的光芒越来越盛,对方的飞剑斩杀之术必然不如自己,不过这剑丸上乘,剑光也是纯正,也是个练剑的好对手。
戴麒麟冠的青年人用目中余光瞥到这个,心里为这个驭剑飞行的人感到幸灾乐祸,眼前这位一有兴趣,可就斗个不停的。
且说陈玄在远处看这仙市,便觉这里修士出入频繁,不亚凡俗间的城郭闹市,待踏上此地后,竟见还有不少乘辇驾舆,仆僮紧从的王公贵族一流,于是对着一名站在一侧的迎客童子笑问道:“你们这里时时都这么喧闹么?”
值役童子老实道:“并非如此,往日这也冷清的很。”
这时,一名模样老练中年值役走上前来,先是斥退这名童子,然后拱手堆笑道:“好教仙客得知,明日这仙市中有数件珍藏已久的宝物开易,因年前便散布了消息出来,是以这才惹来八方宾客。”
他虽然不认得剑遁,但见陈玄不用法器就飞遁而来,分明是玄光境界的修士,这在一些小门小派中已是长老一层的人物,是以小心翼翼上来迎奉。
见陈玄只是聆听,并不排斥自己说话,他松了一口气,试探着出言道:“在下是这里待客执事,仙客不妨寻一处宫楼住下,这舟城中的启昌楼便是一好去处,内中摆设雅致,又有女仙吹笛弄箫,明日开市,就是在这楼前展布,无论是观景宴客,都是方便的很。”
“你来安排。”
陈玄点点头,目光在四下打量,不管在大魏城严府内,还是在溟沧派里,都没有见过这样仙尘混杂的热闹,商贾气息极其浓重,不过不如此,倒也不会把此地经营的如此兴旺。
这样的飞舟仙市,各方修士云集,有形形色色的人,消息乱飞,或许能够听到不少有用的消息,更不要说,自己会有别的收获。
想到这里,他眉心之上,白光交缠,纯色一片,阎天殿在其中上下浮沉,再里面,不计其数的阴德符号垂落,掉在地面上,散成一圈又一圈金黄的涟漪,堆积到彰德镜上。
嗡嗡嗡,
彰德镜的镜面上晕着光,一抹别样的色彩开始蔓延。
这执事不知道陈玄所想,反正见陈玄态度温和,就很高兴,他便唤了一辆由四匹骏马拖拽的马车过来,以作代步,自己则充作车夫。
陈玄上了马车,沿途观看四周景色,这仙市之上,每隔数舟必设一轻纱遮幔,用来当作隔屏,纱幔两端用宝珠挂角,中间有璎珞垂曳,奢华异常。
能办起这仙市之人当也不简单,在红尘富贵上很有一手,难怪几百年后,不但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兴旺了。
是个人才。
能够在飞舟仙市中充当执事,迎来送往的,都是很灵活的。这个人就谈吐流利,妙语如珠,一路尽挑拣一些趣闻轶事来说,听着倒一点也不觉烦闷。
不到半个时辰,陈玄发觉自己到了那层九重宫观底下,抬头看去,这座宫观的匾额上写有“启昌楼”三个描金大字,适才在远处不过是粗览,现在凑近一瞧,见这观宇之上覆有玉清琉璃瓦,天光一照,在云中呈现斑斓色彩,檐角下有数百银铃晃动摇摆,发出悦耳清音。
在这只是的引路下,他下了马车,跨过门前一架金桥,径直入了大门后,眼前现出一处宽敞厅堂来,两旁玛瑙瓶中各自插着一株紫朱珊瑚,正中桃木案上置了一方碧秀玲珑石,仙灵之气透肤润胸,堂间大柱金光闪闪,每一根竟都贴了不下万道辟邪金箔符箓,脚下白玉砖刻满了瑞兽仙禽,每一块上都是姿态各异,栩栩如生。
“有意思。”
陈玄自从修道后,一心在长生上,可他毕竟经历奇异,也不会对这样富丽景象拒之于外,深恶痛绝,反而用一种欣赏的态度来看。
阴德之道的推广,可不只凭陈家或以后溟沧派的人,毕竟这阴德之道刚开始主要是在世俗中的普通人之间传播,很需要一些能够懂得世俗的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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