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他和波川不一样,这个高田呀,不研究也是个好人呀。”
“公子小姐的家里,没想过让公子小姐和高田先生结婚吗?”
“想过的哟。”公子一点不遮拦地回答,“我想是有的,尽管不怎么强烈。我听母亲也说过这样的话,可也许是青梅竹马的关系吧,我的心里就是来不了那种感觉,又被波川抓住了……”
“对弥生还没说过,这门亲事公子小姐你赞成吗?”
“赞成呀。一门好亲事嘛。对父亲我也说赞成,我可以对高田说弥生小姐的为人哪。”
“这个高田先生,你不研究也觉得他是好人,怎么心里会不来那感觉呢?”
“我知道得太多了。我知道嫁给这人一定很幸福的,可我也知道自己不是那种人。他比波川要好得多。弥生小姐一定会很幸福的。”
御木相信公子声音里的善意。
于是,高田的性格啦,他的家庭啦也就很难问出口了。就是再刨根问底,公子话里的正确性也有限度,大致的轮廓已经听公子的父亲说过了。
“弥生小姐已经和高田碰过面了吗?”公子问了一声。
“不,还没有……”
“先生您呢?”
“还没呢。还不到那种程度呢。实际上,昨晚才让你父母请了去,听说了这件事。”
公子用眼睛表示了首肯,直直盯着御木说:
“真的是极好的亲事哟。我父母亲想得可真到家呀。我怎么就没想到阿直和弥生小姐是天生的一对呢?真奇怪。也许我还没到给人搭桥牵线的那份年龄,在先生家里也很拘束的关系吧。能找到弥生这样的好人做新娘,真要吃阿直的醋了哟。”
“吃醋?不吃弥生的醋吗?”
公子大概觉得自己说得太过分了,声音轻了下来:
“那个呀……不吃醋啦。只是觉得阿直的运气好哇。”
公子开口闭口“阿直”“阿直”地叫,自然是她从小叫惯了的关系吧,可御木听起来很觉刺耳。
于是,御木自然地想起儿子好太郎没有和青梅竹马的三枝子结婚的事来。看起来是顺理成章的,可好太郎为什么不和三枝子结婚,做父亲的御木也确实不明白。看起来并非绝对为了避开三枝子的母亲吧。也许御木出面为两人筹划缔结连理该好得多吧。三枝子的母亲也这么说过。鹤子想让后夫的儿子和三枝子结婚,来找御木帮助的时候,曾把这话作为责备御木的借口说出来,并不是没有道理;简直可以看作是鹤子的真心话,御木心里深深内疚起来。
好太郎和三枝子结婚,或者和芳子结婚,三人的生活定会和现在大不一样吧。尽管好太郎是好太郎,三枝子是三枝子,芳子是芳子,这是无法改变的;可是,芳子或者三枝子谁作为母亲生出的孩子,从一开始,从根起,就完全是两样的吧。好太郎和芳子生的孩子,与好太郎和三枝子生的孩子,要说有什么不一样,那简直是无法比较的。这孩子再繁衍子孙下去的话,好太郎和芳子结婚而没有和三枝子结婚的事,将在今后的人生世界里荡起层层涟漪。这片刻的想法,虽然对芳子太不公平了,可御木脑子里确实浮现了起来。
公子和高田直吉与好太郎和三枝子的情况有所不同,虽然没有必要连在一起来考虑,可昨天听了大里的一席话,御木胡思乱想的事,竟被猜中了。
可是,公子像是毫无顾忌似的。
“让他们相亲吗?”她爽快地问,“和高田见面,我在场怕不行吧。”
“不,还没到可以见面的时候呢。”
“我把高田带到这里来怎么样?只是说去御木先生家里玩玩,谈谈意大利文学什么的。”
“意大利文学吗?”
“是啊。高田在意大利留过学,在那边读了些意大利文学作品。他拍的意大利建筑照片,还在建筑杂志上发表了,他写的说明文章被评为富有文学性呢。”
“是嘛,我对意大利文学可不在行呀。”
“阿直他也不是什么专业嘛。”公子轻快地接过话题,“我在场同他见面的话,能让阿直轻轻松松地说话,大家可以多了解高田这个人,弥生也不会尴尬。我能起作用的呀。”
“还什么也没对弥生说起呢。”
“我觉得还是说说的好。”
“嗯,是啊。看看照片,是个美男子哇。”
“是啊。很漂亮的。读中学时,说他漂亮,不如说他额上闪着秀才的光,我也曾意识到阿直的那种好看,现在还记得呢。”
“公子小姐是在他留学时结的婚吧。”
“怎么。爸爸连这个都说了吗?真吓人。”
“你父亲可没说,只是我自己忽地这么想来着。”
“先生,”公子瞧着御木,右手在脸前拂着,“先生有些误解了吧,真没劲。我说我不是做阿直新娘的人,这话可是真的哟。”
御木点点头说:
“我可没有怀疑什么。是你爸爸说的,高田的事去问问公子……”
“是嘛。”
“我在新婚的列车上,忽地有一闪念,阿直这会儿在意大利呀。就这么一丁点儿。”
她说她还没见过从意大利回来的高田呢。也就是说,和波川结婚以后没有碰见过。可是公子的娘家,大里和高田的亲切交往还在继续;公子从父亲那里听到以后有关高田的消息,再把那些消息告诉了御木。和昨夜从大里那里听来的大致相同;可大里的话里传达了一个抽象人物的类型,公子的话里,却塑造了一个具体而活生生的叫做高田的青年。
御木边听边觑着公子的脸,自然而然地绽开了自己的笑脸。公子对于高田那份好感的明朗,让御木觉得自己也像是喜欢上这青年似的,可他忽地想起来,这不是自己喜欢公子吗?御木的微笑消失了,换了一副一本正经的脸,以前从没像今天这样有过喜欢公子的心思。
“心里不痛快吗,先生。我可是轻率的人哪,得意忘形后会胡乱说的。”
“不,没有那回事。公子称赞人的方法真让人快活。”
“很快活,怎么啦?真难为情哪。”公子有些脸上发烧,露出了害羞的神色。“可是把话归纳起来,真的挺快活的呢。先生肯定会高兴的。”
“话归纳起来?怎么像是很不过瘾似的呢。”御木确实感到公子打算岔开话题,“真的,怎么就不过瘾呢。”
“您感到寂寞了吧。”说完,公子不做声了。于是,御木又开口了:
“我家里呀,曾住过三枝子,还有过一个奇怪的姑娘,叫千代子。这两人都不在了,只剩下我们自己一家人,怎么就感到少了什么似的,我说咱们去领个孤儿院的孩子来收养吧,却让弥生给数落了一番呢。”
“……”
“谢谢你,用快信把你叫来真不好意思……”御木像是这才想起,刚刚连声谢都没说。
“弥生容易被人看上,自己容易轻信别人,是啊,在这以前……”
“阿直可真是福星高照哇。”
御木和公子谈弥生亲事的对象,顺子想必也知道吧,于是,御木把妻子和女儿叫到了书房。
弥生膝盖硬硬地坐了下来,在父母亲还没开口之前,她先说话了:
“爸爸,刚才在茶室里听妈妈说了。”
“照片也给她看了。”顺子接口道。
“我现在不能考虑结婚的事。”
弥生压低了声音,满座鸦雀无声。
“尽管我不结婚,但这门亲事,该去把嫂子也叫来……”
“是啊。芳子也来。我去叫。”顺子慌慌张张地站起来去了。御木目送着她的背影,没有看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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