晖透窗而入,将上边绣制的活灵活现的鸟儿,衬的仿佛要挣脱出了屏风,飞逃而走了似得。
“本王自是信任先生,就依了先生之言,你去办吧。”
展方领命而去。
不多时,他返回,面带愠怒:“许世友这人极是鸡贼,得了消息后,准时权衡一番,他不想掺进来两头为难,竟临时称病,派了另一位主管刑律的沈离天来处理此时。”
“这个沈离天,好像是太子的人吧?”七皇子立时想明白了。
“是!”展方点头,若有所思的想了好一会,才露出一个复杂的表情,“属下已经处置了赵钱、孙李,但这事儿仍是难以善了,他们被挂在菜市口好一阵子,沈离天秉着尽忠职守的名头是一定要将此事追究到底。”
“那该怎么办?”
七皇子万万没想到,他本意不过是想给顾惜年一个没脸,事情没办利索,目的没达到,反而后续闹出了如此多的麻烦。
若真是被沈离天死死咬住,回头太子身边的那些人,必定不会放过如此好的机会,非得是在朝堂上闹个天翻地覆不可。
直到此刻,他才懂了展方的意思,因为小小的意气之争,而平添了许多麻烦,这事儿做的确实是冲动了。
展方悄悄盯着七皇子的表情,见他生出悔意,便知自己的规劝,已经奏效。
他是七皇子身旁的谋士,离开了些日子,重新返回,本就需要些事情来重新找回自己的地位。
回来便遇到麻烦,展方心里边觉得还挺不错的。
“殿下怕是还要提早做出准备。”
七皇子此刻对展方多了许多尊敬,全无刚刚红着脸争吵反驳的样子:“请先生明示。”
“不敢当。”
展方客气了一句,而后也不卖关子,直接道:“刚刚属下出去应付时,已告知沈离天,殿下近些日子一直在忙着为四国大比做准备,没日没夜的忙着,此刻还不曾回府。
属下回来时,令人准备好了车马,等会您轻装简从,从后门离家,直接入宫,求见皇上。”
“去求见父皇?本王到时该怎么说?”七皇子一头雾水的问。
“见到皇上,殿下便实话实说,求皇上原谅吧。”
七皇子期待了半天,得到的居然是这么一句话,他更是表情纠结。
“实话?实说?先生的意思,本王不太懂。”
展方笑道:“殿下与顾惜年解除婚约,表面上是殿下的事,顾惜年怨恨的也是殿下,可实际上,真正做出这个决定的人,却是皇上。
是皇上不看好这桩婚事,不愿意让七皇子娶顾惜年,所以婚事才没成;也是皇上想让顾惜年去冲喜,才有了顾惜年与唐王的这场夫妻之缘。
既是皇上的决定,皇上自然是要站在殿下这一边的。
殿下,您是皇上最宠爱的儿子,皇上是您的父亲,在外边受了委屈,心里边有了气,或者做了什么冲动的错事,做儿子的去跟父亲坦白,被父亲斥责几句,又能有什么呢?
你只需要记得,此事不要闹大,只关起门来,您与皇上悄悄的提起,皇上必定会为殿下做主。
殿下快去吧,进宫后,先不要派人去皇后那边报告。
若属下推测无误,这事儿的转机,就在于皇上。”
七皇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本王即刻进宫去。”
——————
顾惜年回到了王府时,天边只余一抹斜阳,将天空染出了漂亮的浅红色。
浅梨打开了车门,扶着顾惜年走下来。
脚才落了地,忽见碧落一路小跑,匆匆而来,脸上现出了欣喜之色。
似是有什么好事要禀报。
顾惜年再望向了另一边,果然见到段小白找了一棵树,选定好位置,抱着剑站定。
看样子是继续打算在她门外做个木头桩子守着。
这人,耐心还真是强。
碧落转眼就到了跟前,才要报告,顾惜年却是提前截住了她要说出口的话:“你先去把段小白喊过来,再说其他。”
“是。”
碧落领命而去。
不多时,段小白走了过来,哑着嗓子问:“王妃做出决定了。”
顾惜年也没什么废话:“明日起,每日两个时辰,演练切磋。”
段小白摇头:“不够,三个。”
顾惜年思考着时间该怎么分配。
段小白也不急着催,冷而锐利的目光盯着她额头上的那道伤。
之前一直是用发带箍着,挡住了伤处,再用头发和饰品做了点缀。
在顾家时,每个人都心中惶惶,竟然真的混了过去,没让顾家的人注意到。
出门时一上了马车,顾惜年就把发带和饰品全都去了,还让浅梨帮她换了个简单的发型,让伤口整个暴露在外,再涂些药,止血消肿。
毕竟是新伤,这么折腾了一天,此时看来比昨日还要严重。
顾惜年也是不舒服,小脸煞白。
可是她的精神极好,一双明眸,沉静若渊,却是亮的惊人。
“怎么?受不住?”
段小白果然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性子,见顾惜年久思不答,便直接开始挑衅了。
“晨起一个时辰,入夜两个时辰,如何?”
顾惜年也不废话,她还有别的事需要处置,不可能把时间全部放在准备四国大比上,因此,时间得分配妥当。
段小白点头:“可以。”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他转身便走。
不用想,明儿时辰一到,他准时会如约出现。
这么个性子啊,还真是叫人不知该如何去评价了。
碧落是一脸匪夷所思:“什么啊,这人也太……”
顾惜年转而望向了她:“你刚才不是有事要报,怎么了?”
碧落的注意力,立即从段小白身上转回来。
她的脸上,再次露出狂喜的笑:“大姑娘,您快猜一猜,谁回来了?”
顾惜年的心,轻轻一动。
想了想,便舒展了一口气;“珠玉,她终于到了。”
碧落瞪圆了眼睛:“大姑娘,您怎么猜是珠玉呢?难道不会是其他人吗?琼宵和震华也是快马加鞭的在往回赶,这几日朱雀往来不断,不是一直在传递消息嘛。倒是只有珠玉,她一去便没了音讯,已经许久都没联络到了。”
“倒是很容易猜,那一日在四福客栈,白大哥说,他年前曾托珠玉定一批白茶,前些日子,白茶送到了,有几十斤的极品,其他的货品质量也属上乘,白大哥满口的称赞,说珠玉很是有经商天赋。”
碧落更加糊涂了:“这笔买卖,就能让大姑娘猜到今天回来的是珠玉?”
怎么想,全都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件事吧。
“最顶尖的白茶,在云南。珠玉订好了货,要去取回,就一定会再去一次;从云南至京城,慢行需两个月,快马加鞭的话,至多二十日也就到了。”
顾惜年眼底泛起了一丝情绪,“珠玉从商,消息极为灵通,她若知道顾家之变,必是会放下手边的一切往回赶,时间上来算,最早回到的,九成是她。”
她的眼神,望向了落霞院的正门。
“你这丫头,怎的也学的顽皮,既回了,还能忍着躲起来,不来见我?”
说音落下,一个蓝衣劲装的女子,便如风般卷了进来。
她的右手,捏着一只算盘,纯金打造,看上去极是有分量。
只有少数人知道,这只算盘,忙是可以算账,闲时可以赚钱,遇到危险时便是最好的武器。
天下间,只此一位,别无分号。
主人的名字,叫做珠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