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把密库里的石头标注,登记,造册,若这事福伯也知道,不防让他帮着,这样快些。我想看看,我们还有多少家底。若有一天小叔叔回来,也好交待不是。
明日起让老师傅们开工,先把以前看家的活计做出来,不要快,但一定要精。徐家那些个老物件,你也整理整理,造个册子。眼下我只想到这么多。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了祖父,答应了你,就不会让你们失望。”
蒋全见四小姐小小年纪,行事老练,思虑周全,不由心下大定。他激动的跪倒在地,不由分说的冲欣瑶磕了三个头。
蒋欣瑶向着地下的蒋全,眼神飘渺。
“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祖父啊,就算是报答您这五年来的养育大恩吧!”
……
蒋欣瑶回到老宅已是鸡鸣时分,下人开始洒扫生火。
冬梅见小姐回来,激动得一掀被子,直直的从床上跳下来。
“小姐,你可回来了,奴婢提心吊胆了一个晚上,都快急死了。”
欣瑶疲倦道:“好姐姐,快帮我脱了衣裳,困死我了,让我先睡会。”
冬梅手脚麻利的替小姐解开衣裳:“小姐要不要洗漱一下,若来人怎么回话。”
欣瑶想了想道:“就说我这几天累着了,体力不支病了。我这身子,不是从小就体弱多病吗。冬梅姐姐,你今日和李妈妈一道把我们的东西理一下。告诉福伯一声,祖父书房先锁起来,里头的东西等我走了,让他收起来,放个稳妥的地方,日后有机会,再慢慢送到蒋府。”
冬梅一一点头应下。
这一觉直睡到日头西下,欣瑶才慢慢醒转过来。
莺归在外间塌上做针线,听到里头声响,忙进来服侍。
欣瑶一看是她,倒不忙着起身,懒懒道:“莺归,我把你弟弟留给全爷了,这次他不跟着我们回去,你心里可有意见。”
莺归扑通一声跪下:“小姐,我们姐弟的命都是小姐的,小姐说什么我们都照做。”
蒋欣瑶最烦她动不动就跪,说过几次了,也不见改,皱眉道:“你也知道,全爷一直是祖父的帮手,打理祖父所有的事务,能力,眼界,经验都是有的。我让燕鸣跟着他,是想让他学些本事,将来也好帮我做事。”
莺归一连磕三个响头,神色动容道:“谢谢小姐。小姐放心,我会让他好好学的。”
“只要你不怪我让你们姐弟俩分开就好。快起来吧,地上凉着呢,当心冻了身子。”蒋欣瑶笑道。
莺归红着眼睛侍候小姐起身。
欣瑶喝了碗小米粥,见天色阴冷,在自己院子里走了几圈,听李妈妈细细讲了些前院的琐事,就回了房。
……
寒夜阴森,北风渐起。
老宅后花园新坟前,摆放着一色精致菜肴,瓜果点心。
欣瑶一身素衣,跪在坟头,边流泪边笑道:“祖父,明日我就回去了,什么时候能来看您,我也不知道。我让莺归烧了几个新菜,您尝尝。放心,今儿个我不跟您抢,都是您的。”
欣瑶抬头看了看天,凄惨一笑。
“祖父,您大概猜出我的来历了,不然也不会说出‘若言琴上有琴声,放在匣中何不鸣?若言声在指头上,何不于君指上听’这样的禅语。孙女我红尘中人,哪耐烦听这些,跟您说实话,我确实从他世而来。
您也别问我从哪里来,总之是一言难尽。世间万物,本乎阴阳。阴中有阳,阳中有阴,梦中有醒,醒中有梦,周庄梦蝶,蝶梦庄周。说不定,您便往我那世去了!如果见着我那世的父母,替我去瞧瞧他们,也算是了了我心中的一桩大事。
您这一辈子,要我说些什么好呢?祖父啊,我觉得感情这东西,五分就够了,得留一半给自个。您这满满的都给了别人,不苦您苦谁去。唉!怪来怪去,还是怪您长得太好,被人惦记上了。回头可得长些记性,别说是上元灯节,就是上元金子节,都要老老实实窝在房里,千万别四处走动,省得惹出祸事来!
您交待的事,我会尽力的,成不成,只看天意。您在下面,有粥吃粥,有饭吃饭,千万别苦着自个。见着仇人,也别寻事,势单力薄的,先忍着。等孙女我找着帮手,再下来帮您报仇雪恨。
孙女不习惯讲些深情的话,显得我们祖孙感情有多好似的。你抢了我多少吃的,骂了我多少句‘竖子可恶’,我可都还记着呢。等咱们见了面,再好好算算。暂时先委曲您冷清些时日,早早晚晚,我们这些人,一个个都下来陪您。
往后啊,由福伯陪着您。他胆子小,您别吓着他。我胆子更小,您也别来找我。行了,今儿就到这里吧,扰您睡觉了。”
蒋欣瑶揉了揉双腿站起来,默默地流了会眼泪。
蒋福远远的打着灯笼寻过来,在园子门口见冬梅一边跺脚一边搓手,忙朝冬梅点头示了示意,迅速的走到四小姐身侧。
欣瑶听得动静,转过身,见是蒋福,微微诧异。
“福伯,这些日子你都忙得脚不沾地,何苦再走这一趟?”
蒋福弓着身,叹了口气。
“小姐要走了,老奴舍不得,过来陪小姐说说话。”
蒋欣瑶展颜一笑,笑嫣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