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月明星稀。
……
好吵!
耳边响起阵阵说话声,像一群鸭子在叫。
吵得人脑仁儿疼。
“哎!醒了!”
“李公子醒啦!”
“姑爷没事,太好了。”
……
李从言睁开了眼睛。
入眼是七八个脑袋,围成一圈,正低头看着他,表情各异。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装扮颇为怪异,或束发或盘髻,衣着复古,不似现代人。
身底下触感坚硬,透着冰冷的凉意,自己似乎正躺在地上。
什么情况?
李从言不明所以,想要张嘴说话,却发现自己口不能言、身不能动,除了呼吸,只剩眼珠子能转。
“快快扶李公子拜堂。”
“莫要错过了吉时!”
“对对,拜堂要紧。”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说道。
这时。
旁边窜出个身材魁梧的大汉,一把将李从言提了起来,搀扶着向屋里走去。
厅堂里,装饰得十分喜庆。
正中的茶几上,摆着水果糕点,以及神灵的牌位。
两侧放着太师椅,一对衣着鲜丽的中年男女分别而坐。
红烛呲呲燃烧,外面乐声热闹。
“吉时已到,新郎新娘拜堂!”
有人高喊。
“一拜天地!”
李从言身不由己地被按住跪在地上,对着神灵牌位拜倒。
余光一瞥,瞧见旁边同样跪着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皮肤白皙,侧脸精致。模样生得倒是俏丽,只是年纪尚小。
小姑娘并未穿礼服,也没披红头盖,似乎不是新娘。
奇怪的是。
她怀里抱着一只鸡,鸡头点地,行了一礼。
李从言看得一头雾水,没来得及细想,又听到——
“二拜高堂!”
于是,又被人按倒,对着正中的“高堂”磕头。
小姑娘抻着怀里的鸡,也跟着一齐拜了一拜。
“夫妻对拜!”
李从言如同提线木偶一般,被人操控着转了个方向,和小姑娘面对面。
这一次,他看了个真切,小姑娘怀里的鸡只是普通的家禽,被红绳扎了双爪,无力挣脱。
鸡冠较小,多半是只母鸡。
这是?
和鸡拜堂?
李从言心中升起巨大的荒谬感!
旁边的大汉并未顾及他心中所想,手掌捏着他的脖颈,再次按下。
这第三拜算是成了。
之后,并没有万众期待的“送入洞房”,而是一句简单的“礼成”。
哔哩吧啦的喜乐声此起彼伏,其中混杂着各种人声。
“恭喜赵老爷喜得贤婿!”
“恭喜恭喜!”
……
卧房被简单布置了一番,几张大红囍字引人注目。
李从言稀里糊涂地被人搀了进来,呆呆坐在床沿。
夜色渐浓,月光自窗棂处透过。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喧闹的人声渐渐安静缓和,散场了。
突然。
李从言的手指动了一下,接着脖子微微扭转。
又过了片刻,他的动作慢慢变大,开始逐渐掌控身体。随着身体复苏,脑海中也多出了许多碎片化的记忆,属于他人的记忆。
不多时。
他长出一口气:“呼……”
摇晃着站了起来,随即活络了一下筋骨。
又走出几步,找到一面铜镜。
“穿越了?”
看着镜面里陌生的年轻面孔,再结合多出的记忆,他基本可以肯定自己穿越了。
没有车祸,没有跳楼,也没有天地异象……仅仅睡了一觉,再一睁眼就到了一个陌生的古代世界,灵魂占据了一副全新的身体,身体原主也姓李——
李诚,字从言。
是一名落魄的书生。
李诚出生于一个普通的农户家庭,自幼丧母,父亲是地地道道的农民。李父有一颗望子成龙的心,倾尽家财让儿子读书,期待有朝一日能金榜题名,光宗耀祖。
可是,读书也是讲究天赋的,李诚并不是这块料,寒窗苦读十余载,未能取得丝毫功名。
反倒是越读越穷,平日里全靠乡亲接济,方能勉强度日。
十余日前,李父病死。
李诚竟连丧葬费都凑不齐,当真是一贫如洗。
至于借?
世道纷乱,百姓甚苦,自己都吃不饱,哪有余钱借人。
不得已。
他想出了卖身葬父的法子。
可是,百无一用是书生。
他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又无一技之长的“废人”,买来又有何用,当摆设么?不过多一个饭桶罢了。富人可不笨,相反精明的很呢。
直到那天……
他在集市跪地卖身,恰好被赵家小姐瞧见。
赵家小姐名“二娘”,乃是县里有名的才女。她自幼聪颖,读书一学就会,一点就通,远超同龄的学生。待到十三岁时,学堂的夫子称赞她“尽学其才,教无可教”,意思是该学的都学了,已经没有可教的了。
由此,赵二娘名声大噪,很多人听闻后,都感叹她若是男儿身,日后朝堂必有她一席之位。
既然夫子已经“教无可教”,赵二娘便不再去学堂,而是帮着父亲打理琉璃作坊的生意。
之后几年,她不断改进琉璃制作工艺,扩宽销售渠道,生生把作坊的规模扩大了十倍以上,工人们也都夸她管理有方。
风华正茂的年纪,家境殷实,又貌美聪慧,自然免不了许多人上门提亲,有风流才子、有本地富商、也有不远千里前来的贵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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