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错了,妾身以后不问爷的事了。”
顾三面色稍霁,缓声道:“不知道你打听的是什么样的……”
他不疾不徐地将沈清月下注的事儿告诉了妻子。
三太太恍然大悟,原来不是顾三替顾淮故意隐瞒,这事儿压根儿就是沈清月自己的主意!她愣愣的眨了眨眼睛,喃喃道:“……想不到弟妹年纪不大,不仅有脑子还有魄力。分开下注的事儿,也亏得她想得这么细致……要不是爷手下的掌柜细心,那几日的入账银子量大,怕是根本查不出来。”
顾三“嗯”了一句,喝了半盏茶,道:“可惜是个女人……”
三太太柔声道:“我瞧弟妹也不比男人差劲儿!”她又嗔道:“弟妹多好的姑娘!爷你这回可看走眼了,害我险些冤枉委屈她了!”
顾三扭头看向妻子,问道:“我什么时候在你面前说过她一句坏话了?”
三太太勾着唇角冷笑道:“你没说,你的脸色和眼神说了!”
顾三吃瘪,道:“……那是我的错了。”
秋风萧瑟,淫雨霏霏,京城冷得很快。
顾淮在衙门里忙,连着两日没回家,只派人送信来说,因老王妃故去,翰林院里脱不开身,家里一应庶务,劳沈清月照看。
沈清月看完信,见信上只字不提两人感情的事,心里莫名轻松了一些。
自顾淮亲她那日过后,她便知道,有些事不能逃避,但她又不想面对,她不想打破现在相处的状态。
沈清月铺子里也忙,她连轴转了两天,中午歇了会儿,便抽空去了沈家,看她的弟弟妹妹们。
她先去见了方氏。
方氏也忙,老王妃离世,天子虽未明言以国丧之礼待之,但拟了圣旨昭告天下,还推了早朝,傻子也知道天子之心昭然若揭,近段时间内,谁还敢纳妾婚嫁?
沈家少不得也要准备一些白事的东西,大太太也和道观定好了日子,去替老王妃打私醮。
沈清月和方氏长话短说,她说她替沈家备了一下麻布,问方氏需不需要。
方氏大喜,道:“我正愁没地方买,可算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沈清月一笑,沈家和舒家的,她早预备上了。
方氏高兴过后,又关上门和沈清月说悄悄话,她道:“妍姐儿要和苏家定亲了,你知道吗?”
沈清月只是抬了抬眼眸,半分惊诧都没有,她问方氏:“您什么时候听说的?”
方氏垂着嘴角道:“就昨日!老王妃的讣告才发出来……”
沈清月道:“苏家和沈家,应该会说是老王妃去世之前就定下的,两家人口风对好了就够了。您就别跟着烦了。”
方氏叹道:“怎么就急在这一时半刻的!于理不合的事少做才好,省得叫人揪住把柄。”
沈清月大抵也猜到沈清妍为何心急,这一世多出生的两个弟弟,让吴氏母女害怕了吧。
方氏瞧着沈清月笑道:“我还以为你会不同意这门亲事的。”
沈清月哂笑道:“我不同意有什么用。该说的话我已经说了,父亲不听那是他的事儿了。”
方氏弄不懂沈世兴的心思,但她的手也不会伸那么长。
沈清月略坐一会子就走了,她本打算直接去雁归轩,心想着沈世兴一定会跑去找她一趟,索性她主动去,省得日后再抽空见他。
沈世兴恰好在院子里,他听说沈清月来了,莫名有些胆怯,想见不敢见的,到底还是见了。
沈清月也没拐弯抹角,她劈脸就道:“您还是打算将妍姐儿许给苏家?”
沈世兴低着头,没敢看沈清月,他一脸无奈道:“不许能怎么办……”
沈清月“哦”了一声,道:“我明白了。”
沈世兴哑然抬头,迟疑片刻才问道:“你知道了?”
沈清月点点头,还能是怎么回事,沈清妍无非就是那点儿下作的手段,她能逼得沈世兴非同意不可,估摸着已经失了清白。
沈世兴捏着拳头狠狠地锤了一下桌子,脖子粗红地道:“这小畜生!早知道将她一并送去庄子上,不知道省我多少事儿!”
沈清月吓了一跳,她捂了一下胸口,锁眉道:“现在发脾气还有什么用?您应该尽快提防着苏家翻脸,若以此要挟您,您该怎么办。”
沈世兴看了沈清月一眼,欲言又止。
沈清月:“……”她忍不住提高了声音问道:“苏家已经向您提要求了?”
沈世兴丧气地点了点头,沈清月这才瞧见,他眼睛乌青的一片,形容有些憔悴。
沈清月怒其不争,但她也懒得管沈家的事,便起身道:“妍姐儿是您的女儿,她的事儿您拿主意,我就不插嘴了。只是您不要忘了,您还有四个孩子,等弟弟妹妹们长大了,您也五十多岁了。”
沈世兴如何不知道,就是考虑到这些,他才发愁。
沈清月去看了三个孩子,两个哥儿和姐儿都很乖,但是满月酒不能办了。
她问姨娘们,孩子们取名字没有。
冬香面颊圆润,笑着说:“没取,就大宝二宝三宝的叫着呢。妾身还想着,能不能请状元姑爷替孩子们取名字。”
沈清月笑着道:“那我回去让怀先取几个名字让父亲挑选。”
两个姨娘顿时惊喜万分。
沈清月捏着孩子嫩嫩的脸颊,笑吟吟道:“孩子长得真快,这才几日没来,我都不认识了。”
冬菊道:“可不是么,孩子一天一个变。”她又道:“孩子还小,您不来也没关系,等孩子要认人的几个月里,您常回来看一看孩子们,孩子就认您了。”
沈清月面带笑容应道:“好。”
她看完孩子,便离开了雁归轩,经过同心堂的时候,撞见了沈正章。
兄妹两人有些时日没见了,沈正章竟蓄起了胡子。
沈清月打趣沈正章一月不见,恍若隔了数年。
沈正章笑道:“……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不留胡子出去不好说话。”
沈清月问他这些日在忙什么,怎么不读书了。
沈正章道:“三年后才考试,我后年再读也来得及,这些日先帮着父亲办一些事。”
他没细说,沈清月也就多问。
本来两人说到此处便够了,沈正章踌躇着挠挠头,到底还是说了,他有些尴尬地道:“二妹妹,周表弟出孝期了。”
沈清月点着头道:“算着日子早就出孝期了。”
沈正章道:“他、他要回来了。他让我给你问个好。”
沈清月微愣,随即笑道:“意料之中,他本就是要来京科考入仕的,若非家里有孝,这会子也是个京官了吧。只是他父亲还未出孝期,他一人进京来吗?”
沈正章颔首道:“是的。周家才写了信给我父亲,托我们往后照顾学谦。”
沈清月笑容得体地道:“亲戚一场,他也是有志之士,你们脾性相投,相互照应也是应该的。”
沈正章点着头,眼神有些闪烁地道:“他……”他到底没说出口,最后只道:“他好像也定亲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完婚了再回京。”
沈清月定在了原地,周学谦的婚事很不顺利,不知道他这一世怎么样了。她眨了眨眼,不管怎么样,也和她没有关系了,个人有个人的缘法,沈清妍的事她加以干预,不也还是没改变什么,周学谦也自有他的命数。
沈清月淡定地搓了搓发冷的手,灿然笑道:“二哥,我就不陪你在这儿吹冷风了。我回去了。你也别送我了。”
沈正章转身目送沈清月,柔声道:“你回吧。”
沈清月回了顾家,舒家的人来了信,说谢她的麻布,顺便回给了她两罐子的茶叶和一些点心。茶叶是新茶,清香沁人心脾,点心样式新颖,味道也不错,都是宫中赏赐下来的。
夜里,顾淮也回了,但他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沈清月早吃过了晚膳上床歇息,她在床上听见外面的动静,便迅速扔了手里的账本,缩在被子里装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