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薰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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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有父亲。”

    但是她没有说出来过。

    “好的,我马上过来······哪家医院?”

    “市一医院。”

    “好,我马上过来,马上······”

    有些可笑,电话两头的两个人,似乎是年龄互换了一下,她才是更成熟的那一个,而那个女人,像个孩子,而且像是做了坏事的孩子。

    她给母亲留了个字条,换上一件稍厚一点的外套,拿起雨伞,带上了那张锁在柜子里的卡,默默走进雨中。

    她来到医院时,看到了那个女人,她默默地走过去,拍了拍那个女人的肩。

    她用冰冷的眼神看着那个女人。

    “他怎么样了?”

    她没有说“爸爸”,只说了个“他”。

    “他在抢救······白白,可能要麻烦你了,医生可能需要你去签一下字,请一定要配合医生工作,可以吗?”

    “我知道······”

    她从慢慢地怀里掏出那张银行卡,递给她。

    “这些年来这卡里的钱,我们一分都没用过,你拿去刷吧。”

    “这是······他给你们的卡吗?这不能······”

    “不是给我们的,与我妈妈无关,是给我的。我不想用。”

    “白白,我们有······”

    “我们也有钱,你还我,我就不签了。”

    那个女人犹豫了一会儿,抹抹眼泪。

    “好的,我收下,但是我不用。”

    “那是你的事情。”

    那大概是她,这个向来冰块一样的孩子说过的最像冰块一样的话了。

    她去找医生了,一边走一边偷抹着眼泪。

    我不知道她能不能说出那个男人曾经说出的那句话:

    “我不欠你们的了。”

    但是她没有说,却只是轻轻嘀咕着:

    “密码都是他自己的生日,还指望着我记着他吗?恶心谁呢······”

    人的一生,或许会遇上诸多讽刺的事情。比如他,本就是独子,没有兄弟姐妹,他的父母也已经去世了,而又至今都没有和那个女人正式结婚。于是,这个十多岁的小女孩,居然可笑地成为了他唯一的直系亲属。

    她签完字出来了,那个女人却始终没再敢正眼看着她——那个女人她不敢,不是因为她的眼神冰冷,而是因为她眼中有一种可以洞察人心的光。

    这时候,她的母亲也来了,就在那个狭窄的医院走廊里,三个女人相遇了。

    她的母亲怕她雨天冷,多给她带来件厚外套,但是发现她穿着厚外套的,于是又看向了旁边的那个女人,她衣着单薄,显然是夏季白天出门的装束。

    她的母亲叹了口气,把外套给扔了过去。

    小小的医院走廊,竟容不下三个女人。

    他暂时脱离了危险,但是还是需要有人留守。

    她不能走,她要时刻承担起那份属于自己“身份”的“责任”。那个女人也不能走,毕竟总要留个能帮忙的成年人。而她的母亲不能留,有工作,而且也不该留。

    于是,一个十多岁的女孩和一个三十多的女人,坐在病床的两边,共同守着病床上那个冰冷的男人。

    两人相距不过一米,但是这种距离又是无法消除的。那个女人始终不敢看她,也不知道如何看她。她也没有看那个女人,也不想看那个女人。

    她的母亲每天给她送饭过来,而那个女人却说吃过了,又找时间偷偷出去花个几分钟随便吃些东西果腹。

    有一天,她的母亲说了句:“多做了一个人的分也多拿了双筷子,一起吃吧。”

    那个女人尴尬地想拒绝,但是她的母亲却说:“都是命苦的人,还互相嫌弃什么呢?”

    那饭菜一定很难咽下去吧。

    我不明白,那个躺在病床上的人,遇到这样的场景究竟会如何去想呢?

    后来,她和我们说起过:

    “那个女人确实也不是一个在意钱的人,她的情感应该是真实的。”

    只是哪怕真实,也无法被宽容而或原谅,而且也不应该被宽容或原谅。

    我们倒是支持情感真挚一点,因为大概没几个人能够顶着这样大的屈辱感,默默陪伴一个病床上的人。

    至于其他点,理解,但不赞同,更谈不上所谓“原谅”。

    她已经要高三了,功课不能落下,于是,她的母亲给她带来了课本和习题册。她在病床旁的小桌子上,完成了高三的第一轮小复习······那个女人之前始终没有多说话,但是看到她在学习后,居然不自觉地搭上了话。

    那个女人曾经是教师,现在又是居家全职。

    于是,她们似乎渐渐有了些交流。

    我觉得,那个女人某些方面和她很像——当然不是道德和情感处理方面,而是在精神状态上,都是自卑到了极点。

    说到了这里,时间就已经差不多了,我们也已经走到了校门口。

    至于她父亲最后结果怎么样了,她没说,我也不能问,不过既然如此,只会是最好或者最坏的结果中的一个吧。

    这时,我看到了来接她回去的她的母亲。她的母亲向我挥了挥手,我也回应地挥了挥手。

    她向我告别,临别前说了一句:

    “你看,这夏天夜里不下雨的话,多好。”

    我看着她跟上她母亲,两个同样瘦小的女性在路灯下越走越远······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长到比那些身材高过他们很多的男人还长。

    高考结束了,那一晚,我们几个朋友相约去KTV,但我有事,没能过去。大概晚上十点半,阿离打电话过来了,声音已经带有酒气了。

    “我跟你说,白白她被灌趴了!”

    那语气宛如胜利者的宣告。

    我愣住了,半天才回过神来。

    “你们今晚去喝酒了?”

    “对啊,可惜你不在。”

    “是挺可惜的。”

    而我的内心却是:幸好我不在······

    “她刚刚出丑了。”

    “她咋了?”

    “她抱着人家一个服务生小姐姐,然后一直喊阿姨名字呢!笑死我了。”

    我也笑出了声。

    而后叹了口气,调侃着说:

    “孩子长大了。”

    嗯,孩子长大了。

    她的高考成绩不错,被上海的大学录取了。但是更让她意外的是,那个夏天,她的父亲来了。

    他给她带来了不少东西,但是没有一样是她喜欢的。

    包括送她东西的人。

    她只说了句:

    “可以了,我长大了。”

    我一直不明白,她究竟为何这样喜欢白色薰衣草,我也没有查找到合适的花语,直到阿离问了我一件事。

    她问:

    “薰衣草,真的怕雨吗?”

    我不知道。

    只是有的人,或许看似弱小,却有着无法被忽视的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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